“小主!您也是有品级的正经主子,怎能裸足认错呢!这是大辱啊!”
嘉贵人眼风狠狠一凛,瞪向那名小丫鬟,“大胆!这哪有你这个贱婢说话的份,你们两个,还不给我掌嘴!”
话音落下,令宝林随侍的小宫女已是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那两个宫女显是用足了力气打的,一人一边,只见那名小宫女两侧脸颊皆是殷殷的紫红,高高的肿了起来。
嘉贵人仍自觉得不解气,还要命宫女再打,却听闻面前令宝林一声凄然哀求,切切道:“贵人您高抬贵手,是嫔妾没有教好她规矩,是嫔妾的错!”
嘉贵人转眸望向她,冷冷一笑,“你要知道,她这是在为谁受罚。”
令宝林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隐隐含了泪光,似蒙了层淡淡的薄雾。
嘉贵人微眯了眯双眼,幽幽道:“你也不用想着会有人来帮你,殿中筵席未散,贵妃娘娘也早已回了宫中,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此僻壤之地。且就算你明日去娘娘那里告上一状,我也不怕的。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我阿玛乃是正四品通政使司副使,你说,贵妃娘娘是会帮着你,还是我。”
情知对方是有意为难,必不会轻易作罢。令宝林无法,一张涨的通红的脸低低垂下,薄薄的双唇用力抿在一起,迟疑着,缓缓跪了下去。
御苑里多是白云石铺就的甬路,石子生硬,触在膝盖下面硌人的紧。令宝林柔弱的身子略带羞愧的微颤着,仿佛深秋里一叶随时会被卷落的枯叶。嘉贵人身边的那两名宫女手下再不客气,二话不说便冲上来扯过令宝林的双足,要剥去鞋袜。
那两人动作粗鲁,颇为无礼。令宝林跪在地上,眼中莹莹含泪,却又不敢落下来,稍有一点的瑟缩,便会被人更大力的拽回来。
眼见慌乱中已有人拿住了鞋袜,却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贵人安好。”
众人循声望去,嘉贵人看清来人后先是一脸疑惑,随即面上浮现出一丝讥讽,“我当是谁,班家三小姐怎得不在殿中听戏,倒跑到这来了。”
班楚心盈盈一笑,复又福了福身子,“久坐席间未免疲累,恰逢御苑景致正盛,绮丽难忘,岂有不前来观赏一番的道理。”
嘉贵人幽幽一笑,刚欲说话,班楚心突然轻声诶呀一声,看着她的衣裙道:“贵人身着衣饰是广绣吧,楚心曾听闻,相传此绣艺是与黎族织锦同出一源,向来以其色泽富丽,针法多样善变,形象饱满传神著名,而像贵人这般衣着用料艳丽讲究的,就更是少见了,可见其价值不菲。”
跪在地上的令宝林听着,一颗心愈加沉了下去。嘉贵人闻此不由也是微微得意,“这是自然。”
班楚心微微扬起唇角,不动声色道:“这料子确是极难得的,但不过也是我们这等门下之户,没瞧过什么世面的人看来才觉难得,必是沾碰半分也觉心疼不已。想来贵人这般身份,落在眼中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了吧。”
嘉贵人闻言面色一怔,表情有些不甚自然,但转念却又变得阴冷,眸光一转,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令宝林,“我自是不在意的,可这料子毕竟是陛下赏赐的,令宝林将茶水洒在了我的衣裙上,便是损毁御赐之物,岂非藐视皇权!”
骤然被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令宝林的面孔几乎是瞬间变得苍白失色,哀切道;“贵人明鉴,嫔妾并无此意啊!”
嘉贵人冷冷一笑,“有无此意也已酿成祸端了,我身居贵人之位,自有规诫低位宫嫔的权利,若人人都如此肆意妄为,这宫中岂非要大乱。”
她话说的严厉,又拿出规矩压下,令宝林听着不由惶惶不安,怛然失色。
然而一旁的班楚心闻言只微微一笑,遂语色关切向嘉贵人道:“贵人说的是,宫中规矩,自是不可越次躐等。可今日一事...”班楚心眸色清冷,顿了一顿,“若是令陛下知晓,细究之下,贵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