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四方街繁华喧嚣,两侧商肆林立,比邻的屋宇更是鳞次节比。街道自东西方向延展,一直触及至城外较为僻静的郊区。再过一个街道,行至民宅区,其间羊肠小巷渐渐多了起来,粗下一看,只觉杂乱无章,若再细瞧,便可知条条巷口皆是相通的。
巷道的墙壁久经风霜,已隐隐显露出古朴与破旧来,深入其中,辗转几个弯绕,便可寻得一处门户。屋子不算大,是个两进三开的独门院落,虽说算作宅院委实小了些,但好在除去正厅及歇房,耳间,厢房,小厨房这些皆是有的,也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班楚心站在堂屋向外面的院子望去,院中没有什么装饰,两条交叉的石子甬道向四周笔直延伸开来,入院斜上方的角落处摆着一席简陋木桌椅,几座石材景观。一个半人高的水瓮,还盛着前些时日漏下的雨水。遍目的青灰石砖整整齐齐的垒合在一起,略显阴沉的颜色隐隐透出静逸古朴。在那水瓮边植着一小片绿竹疏桐,是班楚心特意找人后移植过来的,用的正是申屠峻之前那户居所附近的竹子。
她想着,他也许真的喜欢那竹子也未可知。
“我寻了好几处只觉这里最合心意,虽说算不得宽阔,但若只独公子一人居住,倒也足够了。”
班楚心说着,侧首望着在正厅内略略翻看书架的申屠峻,“这间宅子虽在集市旁,但隐于民宅区深处,周遭又多小巷,不易引人注意。邻边地形复杂,条条道路可通,比邻街道的尽头便是城外,若是突遇紧急情况,也便于公子脱身。最重要的。”她漫然笑之,“是楚心再不用去到那么远,去寻公子了。”
申屠峻闻言放下手中籍册,淡淡道:“我怎能收怎么大的礼。”
班楚心朝他粲然一笑,“我何时说过这是赠与的,公子权当暂住,日后待到公子大业就成,我难道还担心,收不到回礼么。”
申屠峻不由轻笑一声,“姑娘那时不肯说所求何物,我还真当姑娘是个无欲无求之人。”
班楚心唇角微扬,“公子说笑。什么是人,不过**满身罢了,身处这乱世欲流之中,谁能做到真的全无所求呢。”
申屠峻微笑不语,双目凝神望着方才放下的书籍,半响才道:“说的不错,这世上本就没有无欲无求之人,有的,不过是欲念大小之分。”
说罢,转首看着身后的班楚心,似笑非笑,忽然道:“姑娘曾听过申屠家的戏文,不知,是否是在茗香阁听的。”
班楚心眸色微敛,面上笑意却是不变,淡淡说道:“看来那茗香阁的名气倒是大,公子此前深居简出,竟也听过。”
“自是听过,我还听说,能进到那二楼听戏的人,来头却都不小。”
申屠峻语气平淡,但话中其意却是丝毫不作掩饰,就这般直白的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