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班楚心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是他,自己现在一心想的是复仇,自然是找越有保障的人选越好。纵观当下,太子最有威望,而七皇子却是最得圣心,八皇子纵然心无政务,但只要他上心,也不失为一名合适的人选。
而偏偏,班楚心选择了最为艰难的一条路,反观申屠峻,不是皇室中人,既无官场人脉,也无兵权势力,甚至,还是朝廷正在通缉的要钦。
但每每思及于此,班楚心想到的,却是上世在牢狱中气息奄奄之际,乍见申屠峻的第一眼。他劈开牢门上的铁链,跑进来在她面前站定,那时班楚心扬起头望见他的双眸,那双眼有杀意与血气染就上的阴蜧,但班楚心却似乎透过这些,望见了埋藏于深处的痛楚与悲凉。
须臾片刻,班楚心缓缓道:“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她的眸黑白分明,犹似一泓清水,却又令人探触不到底部,申屠峻望着她,看着她的双眸迎视着自己,沉声道:“我们都是见过地狱的人。”
似乎是一瞬的意攘,申屠峻几乎有些害怕面前的女子,她沉寂淡然的眸子,似乎一瞬间看透了自己,那些奋力隐藏的泥淖与荒芜,皆在此刻本相毕露。
申屠峻犹疑了。
班楚心仰首望着对方,申屠峻的面孔隐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有些看不分明,但班楚心感觉得到对方此刻内心的动摇,那是班楚心本能的直觉。
“公子是该犹豫”见申屠峻迟迟未作言语,班楚心幽幽开口道:“这毕竟不是小事,我现在与公子说的,是攘权夺利的一等忤逆之事,若日后计划失败,折戟沉沙,那我与公子,与申屠家名门武将的声誉,都将受世人所不齿。”
申屠峻闻此,却是冷冷一笑,“如今申屠这个名字,还有何名誉可言。”
班楚心低头淡淡一笑,“不错,申屠家已是狼子野心的叛乱之臣。茶楼里供人消遣取乐的戏文,定局已成,实难挽回,如今申屠家也再无任何声誉可败了。可是,公子若能夺得万世之业,甲冠天下,那又有何是不能更改的。”
她顿一顿,徐徐沉声道:“自古荣辱善恶,不是由世人决定,而是立于顶点之人。”
申屠峻神色一震,不得不说,班楚心这一番话对他触动很大。
皇权之位,至尊之路,那是任何一个人都抵挡不住的诱惑。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家道覆亡的余孽,但那枚被深藏的种子只要一旦被人这么浇上一点水,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引其破土而出了。
申屠峻眸色幽深,暗暗压下心中的震动,望向班楚心,语色有些生冷,“你真的能帮我吗?”
班楚心知道他话中所指,故而只是淡淡,“公子此问,是在质疑我的诚意,还是我的能力?”
他只是默然,不由幽幽一笑,“你既连我想闯禁牢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视线凝向班楚心清丽的面容,须臾后,他静声道:“你想要什么?”
见班楚心看向他,申屠峻淡淡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相信姑娘也不能免俗吧。”
班楚心眉目敛然,目光平直与之对视。
夜风带着微凉的潮气缓缓拂面,依附其上有一丝幽冷的触感,似乎为这黏湿闷热的夏夜,平添了一份无故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