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来见见吧,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朕够对得起他们母子俩了,莫因着这事儿又恨了朕去,那些个赌咒之言朕可受不起。”
四爷说这话的时候素来带着情绪,没一回心平气和过,然到底是瞧着太后眼下这般模样心头略有些不是滋味儿,便只管成全了他们母子去,也叫太后走得安稳些,太后这一辈子够折磨他的了,走就走的干脆些、彻底些,他也好将人尽忘记了。
十三爷没再说什么,只管亲切的轻轻搭了搭四爷的肩便罢,比起他十来岁是失了母亲,他四哥可更是难挨些,养他的皇额娘早早没了,亲额娘又厌恶他,从前的日子真真是难挨的。
且叫人传了十四爷,估摸着人午膳后能到都是快的,眼下便不消得准备见了谁去,四爷同年甜恬、怡亲王便只管坐在外间儿候着,督促着人紧忙将凝春堂给收拾出来,待凝春堂能入眼了,便再叫下头的孩子们都来见见他们皇玛玛。
宗亲里的人估摸着要挪到晚上了,总归太后娘娘一日不走,他们便得在这儿守一日去,四爷同年甜恬和怡亲王商议了几句,因着太皇太后身后事都未大办,眼下太后也不能越了规矩,便只听令七日送去皇陵便罢,也不消得举国丧,免得因为太后一人还得耽误了今年的事儿去,也算是太后临了还做了一件好事了。
眼下闲着也是闲着,年甜恬只管叫四爷同怡亲王说事儿去,她自个儿带着人将这里里外外的事儿俱领了,还叫人给准备了几身儿素净衣裳给在座的都换了。
年甜恬来时便穿得颜色浅,只是淡淡的水蓝色罢了,眼下去了头上的东珠嵌宝石的头面,换上了几朵月白和杏色的绒花,这身儿便也瞧着极合适了,待太后办身后事时,再换了素白也不迟。
如此忙忙碌碌,这凝春堂上下的大小奴才们便也算是尽见了的,然中间儿又个送素绸子的宫女在年甜恬跟前儿一闪而过,虽只是瞧见一个侧脸,可年甜恬还是觉得熟悉极了,且站定了再瞧,年甜恬心头顿时有了八成的数,试探着叫了人名字去。
“是茉雅琪妹妹吗?”
只见那宫女脚步一顿,似犹豫了瞬息,且颔首躬身朝年甜恬行了个屈膝礼去,声儿也压得低低的。
“奴婢名叫雀儿,娘娘认错人了。”
说罢,那雀儿便想起身离去,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身形可变,样貌可变,可给人那股子熟悉的感觉却是不会变,年甜恬信不上前,直叫那宫女抬起头来。
“我自小与你长大,这十六七年的情谊你真当我记不得了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茉雅琪自是不能再撑着雀儿的身份,只得缓缓的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从前最最亲近的年姐姐,然这么多年,在已物是人非,她再不能同年姐姐平起平坐,也再叫不得人一声儿姐姐,不过心头更是不愿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