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风清月白,硕大月轮挂于群山之巅。
墨色千山像沉思的巨人,唯有玉虚山上下灯火未熄,那些光点犹若沉埋林间的宝石,在夜色下,不时隐现辉光。
万年之前,天星陨于此山,沉埋成为百丈平湖,也将彼时天上地下的秘辛一并湮灭。而今日四大世家于此风云聚会,平静月色之下,似乎又孕育着一番惊天动地的沉浮。
陈小猫和祝隐从天柱峰上悄悄探头,只见幽蓝天池若一銮玉镜嵌于山巅,将悠远天际的稀星满月收入镜面。
湖岸上,原先渔民晒网停船之处都被清理干净,只剩下四大世家的旗幡、坐席。
在她头顶,不时有四大世家的修士御剑飞过,扬起阵阵呼啸之声。
修士们于天池边收剑落地,着紫色修士服的紫霄阁、月白色服饰的南明山庄、淡青服饰的禹州赵氏和千机殿依次列于天池的东西南北。
四面升起一道数丈高的结界,其余来观看斩凰大典的官员、贵族和闲杂人等都被隔在结界外层树林旁边,有几位贵人还稀稀疏疏搭了小纱帐,出入均有人伺候。
紫霄阁只有二十人左右,个个碧玉丝绦在腰,一看便知是十二司以上的高级修士。谢知寅与另一位长者端坐于前席,身旁伺立一青衣少年。众人皆是不苟言笑,安静而正气。
南明山庄带了七八十人,以普通弟子居多,其中三四人胸前挂有一枚金珠,据说是境界已达筑基以上的修士。
封子笑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地抖脚。他身后有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修眼中精光深沉,一看便知根基深厚,
禹州赵氏五六十人,老少男女均在其中,似乎是全员出动了。
忘尘道尊一人就坐前席,其余人等都站他身后,独不见小夜。
而千机殿所在的天池北岸,密密麻麻地站了一片黑衣人,少说也有一两千。但之前刺杀尧京官员的煞女和传说中的金声都未到场。
月至中天,一股幽风扫过湖岸,之前安置好的沿湖烛火乍然亮起,在湖水中映照出粼粼暖光。
与此同时,一袭黑影从天降下。
天池北岸众生齐诵:“拜见道尊!”
这些人个个竭尽全力呼喊,震得其他世家的人精神一震,都望向突然出现的金声道尊。
那人戴着半面金色兽纹面罩,将上半脸罩在其中。面罩上的兽纹十分诡异,与千机殿图腾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人黑衣中绣嵌的金丝在灯火照耀下十分闪眼,面罩中露出的眼神,却像是从地狱寒窟中射出,冷到让人不寒而栗。
他随意一甩衣袖,落座于千机殿前席,拂衣间散发出的劲力扫得后排弟子像被风吹过的稻草不由自主摇摆了一下。
在他身旁,有一女教徒按剑侍立,正是煞女。
陈小猫心道:这人,看上去就让人心生恐怖。如今玉叶也救了,若不是四郎执意要拯救几镇百姓和保护四荒八极球,她肯定不愿意趟这一滩浑水。
“金声道尊的架子好大啊,要我们等你整整一个时辰。”封子笑将手肘支在桌上,似嘲非嘲地瞧着金声道尊。
金声将头缓缓转向封子笑,面具下,他的眼神不怒不嗔,却好似有无尽黑暗袭来,他只需微微着力,弹指间便能将封子笑拖下十八寒狱。
封子笑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喉结微微滑动一下,把后面的话全数吞进了肚里,从此不敢多语一句。
谢知寅开口道:“道尊,既然大家都等着,不如尽早开始。”他说话语气虽淡,却夹杂着正道灵气,声音清亮,偌大天池周边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