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她是不敢在母亲面前提及的,母亲得知五姐过世之后,便消沉了下来,父亲想出让她来北郡的法子,就是为了让她散心,自己岂能明知故犯。
忠漓听了她的念头,居然也想同去。忠漓的借口好寻,东郡早有会馆,他随便一说,母亲定不会起疑。
走了几日之后,若舒突然问道:“娴筠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娴珂从未去过,这话自然是问忠漓的。
“孩儿陪母亲一同前去。”忠漓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觉得这样最好,不去看看,心结如何能解。
娴筠与陈梓皓一同葬在陈家的祖坟里,就在镇子后山的半山腰上。经过陈家镇时,夕日繁华的小镇已经残垣断壁,破败不堪。整个镇子死一般的沉寂,一点人声都没有,杂草和老鼠倒是同样昌盛,在黑漆漆的断木间自由穿梭,肆意生长。
秦道川失女的愤怒无处发泄,只得寻了这些承继百年的宅院出气。当时听了,还觉得不过如此,现在亲眼所见,不得不承认,这把火也真够犀利的,延绵数里的小镇就这样变成了一片废墟,此后再无可能重建。
若舒进而想到她自己的雷霆之怒,当时又是何种景像呢?
若舒不信鬼神,因为若有鬼神,她心碎而亡的外祖母,她死得极冤的母亲,兰芷和角宿、夏荆她们,还有杜若远,怎么从未来寻过自己。
若舒更不信报应,因为若不是她亲自出手,那些小人得志的,现在恐怕仍在这里恣意欢笑,嘲笑着她的身份。
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居然也没逃过她们的毒手,所以她后悔,后悔自己的优柔寡断,后悔自己出手太晚。
再一想来,就觉得秦道川这把火烧得极好,这样肮脏的宅院,就该化为灰烬。
后山道路太窄,若舒的马车上不去,三个人便改了骑马。
忠漓体贴地问道:“母亲,如今骑马腰会痛吗?”
若舒翻身上马,说道:“路不远,无妨。”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半山腰,只见一座大大的牌坊后,便是陈家的祖坟所在。
听到动静,有人走了出来,忠漓居然认识,“母亲,是五姐夫的随从。”
来人走了几步,拱手说道:“陈左拜见国公夫人,秦七公子,秦八小姐。”
忠漓见母亲并未打算开口,说道:“我们来看看五姐和五姐夫。”
陈左回道:“还请贵客见谅,陈家历代规矩严明,牌坊之后不得骑马,陈左自会陪同各位贵客步行前往。”
若舒抬头扫了下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坟茔,抿了抿嘴,翻身下了马。
数百年的人都埋在此处,早先种下的树早已长成参天大树,一株一株连成一片,将上方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若舒边走边扫视着墓碑,突然问道:“我曾外祖母葬在何处?”
因为一路上众人皆保持着沉默,若舒突然开口,显得特别突兀。
陈左听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过后一想,这位国公夫人,外祖母便出身陈家,其曾外祖母当时更是举卢氏家财嫁入陈家为嫡长媳。想清楚后,回头答道:“回国公夫人,老夫人就葬在不远处,小的这就陪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