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后,忠漓待了两天便离开了,说是已与三兄约好,去趟昆城,不论如何会来陪若舒过年。
若舒自然欢喜,年岁一长,更喜欢他们兄弟和睦,尤其是与忠澜。事到如今,她仍不愿接受忠澜分门别户的事实。
节后,青州开始陆陆续续收割稻谷,田地里一派繁忙景象。
若舒不由得想起幼时兰萱每到这时,必然会守在田头,抓上几个田鸡,回来求厨房红烧了吃。
自从兰芷死后,便少了他们的讯息,想吃她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感怀之余,就要青庐现在的管事,按照兰芷以前的习惯,备了些东西送去了军屯。本想如兰芷一样附上信,却不知该写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作罢。
在田间走动时遇到了正在垂钓的卢三爷他们,若舒探头一看,居然收获颇丰,有鱼有虾,还有兰萱喜欢的田鸡,卢三爷笑着说道:“东家,留下吃打禾饭吧,尝尝田里的手艺。”
若舒心中一动,便留下了。
与卢三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卢三爷突然说道:“八小姐的女卫不错。”
若舒回道:“她父亲一向惯着她,特意让人操练过,自然有些章法。”
卢三爷说道:“那可不是有些章法,寻常的看家护院恐怕都不是对手。”
若舒说道:“可惜都是女子,很难有用武之地。”
卢三爷却笑了起来,“东家怎么也会说这种话?”
若舒说道:“事实便是如此,女子再厉害,最后不一样要嫁为人妇,行事总有些掣肘,哪有男子那般恣意。”
卢三爷看她今日感慨良多,饭间请她尝了尝新酿的青荷酒。
若舒心中愁肠百结,饮了一杯,饭后辞别了卢三爷,骑着马迷迷糊糊竟又到了后山,索性上了坡,坐在凉棚里,望着杜若远的坟墓,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心里就是难受,我觉得自己有愧于你,这种愧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只有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大家乱猜的,其实你根本没有此意,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过下去,去当个货真价实的市侩商贾。我都嫁给他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死心,为什么还要自苦,为什么不去成亲,为什么要让我如此难受。你以前为什么不说,说了的话,说不定我――,”独自笑了一阵,又长叹了一口气,“说了也不能怎么样,还能怎样,离开他,跟了你么?所以你没说,是不是?因为说了也没用,我不可能离开他,我已经离不开他了。”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许多平时永远都不会出口的话,有些担心的角宿上来时,发现她已经趴在亭子里面的圆桌上睡着了,稍微靠近便闻到了酒味,怕她着凉,便去找了婢女,为她盖上斗篷。
下山时看了看杜若远的坟,忍不住拍了拍写有他名字的墓碑,叹了口气。
若舒醒来时天已经擦黑,酒醒之后头有些疼,便要婢女先行回青庐,自己则信马由缰,吹散些不适。
经过女卫的院子,见她们仍在操练,院墙不高,骑在马上正好可以看到院中的全貌。
想起中午卢三爷的话,便驻了足。看起来她们似乎练了许久,一个个鬓角有汗,后背濡湿,却无一人停手。
娴珂发现了她,停了手中的鞭子,走出院来,仰头说道:“母亲,你怎么来啦?”
若舒说道:“无意路过,来看看热闹,天都黑了,还不歇息么?”
娴珂说道:“柳宿说他有事要办,让我们尽快练会,免得误了他的事。”
若舒听了,往院内扫了一眼,并没看到他人,娴珂见她张望,解释道:“他早走了,明日早饭后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