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舒先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除了握笔,几乎什么事都没做过的手。
一直静坐看书的忠湛,也被吸引了,转头看向她。
忠漓更是抿着嘴,忍住笑意。
若舒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走时,以往的衣衫都没带,我不介意穿旧的,莫换得那么勤,莫说一年,半年应该是够了的。至于下厨,我敢做,你敢吃么?”
秦道川却接着说道:“夫人忘了,为夫可是习惯每日沐浴更衣的。”
若舒脱口而出,“你是要我侍候你洗浴吗?”话一出口,秦道川极其不自然地转过身去,顿了一下,才说道:“夫人慎言。”
“那你还提。”若舒丝毫不客气。
秦道川重又转过身来,“秦西最近事多,我的衣衫,就辛苦夫人浆洗了。”
若舒却嘟哝道:“也不知外祖母图你什么,我嫁与谁,也不会沦落到如此清苦吧。”
忠湛避无可避,觉得书上的字,都变成了一个个小蝌蚪,四处游走着。
忠漓则坦然得多,似乎被手上的书吸引,一页一页翻过。
夫妻二人困在府内,每日言语间,你来我往,话虽说得轻松,但府外的局势却难熬得多。太子被两面夹击之下,已现颓势,若无皇上出面,恐难以翻转。像秦道川这般的,都有家眷在京中,不如所料也都被宁王拿捏在了手中。像昆城白将军府那样的,自来与朝廷是疏离的,虽明面上归朝廷管辖,但每年只岁贡而已。
但围城最显著的效果,就是京中的粮食必然短缺,国公府早已断了荤腥,荷塘中的鱼再也没了踪影,若舒打趣秦道川,“这勤俭持家也有些坏处,遇到这种灾荒年月,就显得艰难了。”
秦道川看着手中的书,回道:“银钱也不能裹腹。”
若舒说道:“我在青州听得最多的就是,饱腹常思饿时饥,每年腌制的干菜总有吃不完的,素菜不算,腊制的肉、鱼、鸡鸭鹅能香飘一里开外,如今想想都流口水。”
忠漓也接道:“确是如此,我前次去,家家户户都在腌制,三爷也请我尝了,确实美味。”
若舒见有人接话,起了兴致,接着说道:“三爷家中的腊牛肉最是好吃,用来下酒最好。”
忠漓接道:“三爷也说母亲最喜欢他家的腊牛肉,每每当做零嘴。”
秦道川见母子二人如画饼充饥般说个不停,扫了一眼枯坐的忠湛,暗自叹了口气。
若舒说着说着,嘴一时没把住风,说道:“听说马肉也是可以吃的。”说完就被秦道川的眼光吓住了,解释道:“顺口而已,三爷说马肉粗糙,我必吃不惯。”
秦道川手中的书再也看不下去,端起茶来却发现早已凉了,忠漓忙上前来,说道:“父亲,我为您换盏热茶。”顺便还朝若舒眨了眨眼。
若舒也知道自己失了言,说道:“知道你的马金贵,不会对它们下手的。”
秦道川却说道:“三爷说得没错,马肉确实粗糙,生肉尤其难以下口。”话一出口,屋内的三人都被吸引了,秦道川有心坏了若舒的胃口,接着说道:“若是你,怕连闻上一闻都不敢吧?”
哪知若舒看起来杀伐果断,却从未亲历过,想都没想就说道:“饿到极致,若想求生,也没什么吧?”
秦道川又说道:“我记得那时,为了多吃几日,是从马后腿开始吃的,马儿活了七日,我们也吃了七日,为了不浪费它的血,下刀时可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