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 十六(2 / 2)

一时间几人就《金刚经》聊了起来,将中英法语言糅合到一处讨论,桌上的白纸写满了单词和汉字。

这位郭先生五十多岁,是个有意思的人,你让他讲,他讲不出来,但别人一提话头,他马上说:“这个我知道!僧人托钵乞讨,是要站到马路一侧,左手托钵,挨户乞讨,给什么吃什么,不能挑剔。”然后就背上一大段经文。

“这个我也知道!般若是智慧的意思,我觉得‘慧’这个字简直是中文里寓意最好的字了!还有,‘业’和‘法’可不是事业和法律,具体怎么说呢......”哇啦哇啦,一切法空,哇啦哇啦,缘起性空......

沈梦昔也不听他罗嗦,结果一会儿工夫,居然就将《心经》默背下来了,从前几辈子都记不住,只觉颠来倒去的260个字,今天不到十分钟就记住了。

她拍手哈哈一笑,一口气背了出来,“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蜜多时......”终于不用唱着背了。

郭先生纳闷说:“你这不是会背?”

沈梦昔摊手,“我真不是佛教徒,只是莫名其妙一会儿就背了下来,真的!”

郭先生瞪圆眼睛,“沈小姐,你别不信,你可是有大福报、大因缘的人,你不如就此皈依了吧!”

沈梦昔哈哈大笑。

爱丽丝忽然开口,“我听说佛经分为三藏,一是经藏,讲述佛教道理和修行方法,二是律藏,规范学佛人的言行,三是论藏,重在智慧,属于哲学范畴。想必保罗和昔昔,感兴趣的就是东方哲学的部分了。”

平时不多话的爱丽丝出口惊人,保罗连连点头,上前拥抱了一下爱丽丝,“亲爱的爱丽丝,你连佛教知识也有涉猎?”

“一知半解而已,我的书店里有相关书籍,下回我带过来一本给你看。”

保罗大喜。

沈梦昔听了,也暗暗琢磨,明天上工,没人时也要翻翻来看。

厨房里的饭菜差不多要好了,约翰逊几人活跃起来,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沈梦昔戏称张曦的家为“太太的客厅”,张曦听了顿了一下,“可不敢相提并论。不过,我倒是见过林女士的。”

“真的?”沈梦昔坐直了身子。

“那年我九岁,跟随爸爸去北京,见到了她。”张曦追忆着,“她躺在病床上,瘦成窄窄的一条,形销骨立,有个女亲戚一直在照顾她。她咳嗽得厉害,我非常害怕她一口气上不来就死掉了,但父亲却坚持说她气度风采依然,梁先生见了父亲,他也极瘦,穿着宽松的中山装,还有些跛脚,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夫妇俩!”

沈梦昔静静地听她说话。

“你不晓得,我的姑祖母与林女士是有些渊源的,从前的姑祖父,年轻时风流倜傥,在英国就疯狂追求林女士,还为她写诗,更为她跟我姑祖母闹离婚,举国皆知。但他却与另一位陆小姐结婚了。后来,他死于坠机。”

沈梦昔讶然,“你姓张?”

“侬脑子瓦特了,我叫张曦,不姓张姓什么?”张曦伸手打了沈梦昔一下,又苦笑道:“看来你是知道我姑祖母的了,她当年没少被世人非议,但我们张家就没有软弱的女人,她后来当了老师,开了公司,还管理过银行,并将姑祖父的双亲养老送终,姑祖父是家中独子,他一死,两老无依无靠,十分可怜。姑祖母建国前去了香港,我的祖父父母都受了她的牵连。她如今人在美国,已经八十多岁。”

“你是不是恨她。”

“说不上吧,去年我去看过她,很老了。当初,我到香港就是投奔的姑祖母,她知道我不喜欢她,很快让我去美国找她儿子,待了两年,我又投奔了加拿大的表舅。”张曦对着沈梦昔两手一摊,“你看,如此复杂的海外关系,在国内,我还能活下去吗?”

沈梦昔还有些发呆,她仔细盯着张曦的脸看,以期从她的脸上看出谁的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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