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让儿媳烧热水,一边让周伯通将武眠风抱进一个空着的房间,一边兀自诉说着亡国奴的酸苦。
他年纪已大,自己本身耳背,声音就越发的高昂,沈梦昔真替他担心,隔墙有耳,谁若是举报了他可怎么好。
“这月余,罗家村失踪了几十个后生,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昨夜,村东罗二柱家又哭又喊的,怕是黑娃让人掳去了,官府来看了几回,都是走个过场就回去了。从前,那恶魔还只抓上山砍柴打猎和过路的,现在居然下山到村里掳人了!这是丧尽天良啊!”罗里正激动得胡子都发颤。“方才看这位大侠高来高去,十分英勇,恳请大侠为我们做主啊!”说完就要跪下去。
沈梦昔给武眠风嘴里塞了一颗九花玉露丸,然后开始处理伤口,回头问了一句,“老人家,官府怎么说?”
罗里正听出她是女人,惊得往后跌去,“亲娘咧,是个女子!”
“出去出去,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周伯通饿得狠了,”二弟,我要吃饭,昨晚打了狼,又打妖女,饿死我了!”
沈梦昔从荷包拿出一锭银子和六个包子,递给里正的儿媳,“麻烦大嫂,给我们快快做些热粥,再把包子热一热。”
那媳妇慌得不知所措,里正斥她,“还不快去熬粥,熬得稠稠的!”里正儿媳忙接过包子,快步进了灶间。
沈梦昔将那银子轻轻放到桌案之上,“今日叨扰了,还请务必收下这点钱,不然我们就真的无颜打扰了。”
罗里正还待推辞,周伯通不耐烦地挥着袖子,“那妖女被我打伤了,怎么也要养上个把月,你还不快去官府,让人来拿!”
罗里正先是一愣,又赶紧千恩万谢地拱手,转身派了儿子快去县里报官,里正的儿子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闻言牵了一头驴子出来,就要出门。
灶间做饭的妇人忽然扑到门边,扶着门,带着哭腔喊:“当家的!你多喊几个人一起去啊!”
那汉子回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我叫山牙子和大牛跟我去。”
屋子里,沈梦昔见武眠风的脸色已经由黑转红,身上的伤口也尽数处置妥当,吐出一口气,待要问问周伯通,昨晚的事情,里正的儿媳已端上了早饭,小米粥虽然有些稀,但胜在是热乎乎的,桌上还有一叠咸瓜片,两片咸蛋,再就是一盘六个大包子,沈梦昔谢过她,两人呼噜噜开始喝粥。
门口露出一个小脑袋,咬着手指,巴巴地看着周伯通一通大嚼,转眼就吃了三个大肉包子。
沈梦昔夹起一个包子,喊他过来,“过来过来,阿姨给你吃一个包子。”
里正媳妇匆匆赶来,“俺们两顿饭,吃得晚。”然后,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扯了出去,到了院子里又照着他屁股擂了两下,低声骂着什么,也不见那孩子哭,不知是他娘打得轻,还是孩子皮实。
沈梦昔笑笑,继续吃饭。
吃了饭,周伯通这才将昨夜的事情,一一说给沈梦昔听。
原来,周伯通听到狼嚎和人的呼喊声,跑近了一看,竟是足足二十几对绿油油的狼眼,围住一辆马车车厢,车厢外面有两人,一人一手挥舞火把,一手挥舞刀剑,奋力砍杀,一人用弓箭朝着狼群连连射击。
一头大狼居然跳上车顶,利爪和狼头探进车窗,两人回护不及,急得大叫。
但下一瞬,硕大一头狼从车顶弹开,倒地气绝。
夜空里传出一个女人的轻咦声,周伯通跳过去,正待帮着杀狼,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飞身而来,几个起落,连连出手,数声凄厉的狼嚎后,所有绿光都消失了。
周伯通连连称奇,走进了看,那女子在火把下,脸膛漆黑,双眼闪着精光,对周伯通根本不屑一顾,一把从车厢内拉出一人,沉声喝道:“你是谁?”
车厢内那人根本躲无可躲,直接摔落在雨后的泥地里,十分狼狈,他双手一撑,整个人飞旋了一圈,仍然坐回马车车厢上,抬起脸来,看到那女子,好半天惊异地喊了一声,“是你?”
那女子也认出了对方,“眠风?”
“你们这对狗男女!背叛师门,害得师父将我们四人都打折了腿,你看看我的腿!还有脸喊我!师父怎么还不来清理门户,还不杀了你!”那少年声音略带着青春期的嘶哑,愤怒之中,声音都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