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值班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医生,看着血赤呼啦的病人,大喊晦气,叫苦连天,“大过年的,手术室哪有人啊!”
“请你快点吧!他的下颌骨骨折,送伊市也来不及了!你再找个护士,我也可以给你打下手!”沈梦昔对医生说。——你要不行,那我可以直接做手术。
“胡闹!”医生一把推开沈梦昔,检查着伤口,“处理了,还行。小王!打电话叫老马老牛小杨!妈的,老子接了一辈子骨头,还真就没接过下巴,给我练手了!”又冲沈梦昔吼:“愣着干嘛,去缴费啊!通知家属!保持安静!”
除了你喊,我们都很安静好不好?沈梦昔心说。
她跑到一进门的收费处,叶海生也跟过去,“我来吧!”
他心里有些羞愧。
他知道斗殴是不对的,但是刚才所有男生都打作一团,只有他独善其身,站在一边,尤其是最后还是齐宝珠出手制服的李大志,他心里说不出的懊恼,比挨了一顿揍还难受。
他不会打架,一参战,就只有被揍的份儿。
刚才医生说人手不够,他也没敢出声,他只是读了半年的医学生,学的还只是基础课程,连处理伤口都不行,除了心慌意乱、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又是齐宝珠,动作利索地给李大志止血,处理伤口。
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到街上拦了一辆车,总算及时将李大志送到了医院。
收费处的工作人员正在织毛衣,抬眼看看他们递过的票据,“先交五千块押金!”
“啊?这么多?”叶海生吃了一惊,他看看手上的一千块钱,有些傻眼。他觉得只是交个押金,一千块应该足够了。“那我回去取。”
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手上继续织着毛衣,“也就段大夫,换个大夫你不交钱,还先给你们治病?”
沈梦昔卸下双肩包,拿出一沓钱来,数出五千,“给你。”
工作人员放下毛活儿,接过钱来,朝海绵盒里蘸了一下拇指,刷刷数了一遍,墩了墩,调个方向,朝着拇指吐了一口唾沫,又数第二遍。
叶海生默默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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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志是个社会青年,初中毕业当了三年兵,回来后,武装部分配了一个五金商店的工作,他不愿意干,一直没去报道,在社会混了一年,经常打架斗殴,家里也管不了,被称为“部队都教育不好的流氓分子”。
一次偶然,他见到了谢丽婷,似乎是一见钟情,就经常到一中去找她,有时候甚至趴在教室门口看她,吓得谢丽婷放学都不敢一个人回家。
其实李大志倒真的没伤害过她,只是缠着她说话,说她像他在部队驻地认识的女朋友,可那女朋友出车祸死了。
谢丽婷一听,更不肯搭理她了,她可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今天,李大志中午在哥们家喝了酒,出门就看到谢丽婷跟着一群男男女女从冰糕店出来,有说有笑的,上前就去拉她。谢丽婷一挣扎,他就更生气了,“你还跑?不跑能出车祸吗?”
他拉得更紧了。
谢丽婷却大叫起来。
就这样,两伙人打了起来。
李大志是拘留所的常客,他对嘉阳公安局的几十个干警了如指掌,甚至谁家住哪儿,老婆孩子是谁,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