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衡根本没理会老管事,打开随身药囊,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撩起帐幔,抓过秦落羽的一只手,一针就扎在了秦落羽手上的某个穴位上。
他这番动作疾如流水,一气呵成,老管事阻拦不及,大惊失色:“薛公子,你做什么?”
刚刚下朝归来的陵君行正走到门口,骤然听到老管事的惊呼,疾奔入内,一眼落在薛玉衡抓着秦落羽的手上,脸色立刻沉了下去:“薛玉衡。”
薛玉衡没动,神色专注而凝重,一扎之后便即轻轻收回手中银针,随即对陵君行指了指秦落羽的手。
只见女孩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有殷红的血从银针扎过的地方缓缓渗出,逐渐凝聚成一颗小小的血珠,如红豆般轻轻颤动。
死人,断然是不会流血的。
陵君行瞳孔微微缩了缩,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公主没死。确切地说,是假死。”
薛玉衡擦了擦银针,将银针收回药囊中,这才回身,踟蹰了一会儿,颇有些歉疚的模样:“那个,假死药,是我给她的。”
陵君行眼中寒意乍然迸现,薛玉衡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冻成冰碴子,搞不好小命不保。
他连忙抬手一指病床上的“死者”,很不仗义地将责任一股脑推到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死者”身上:“是她,她扮做书生来隐医堂找我,说她有个妹妹嫁了个富家子弟是个衣冠禽兽,她妹妹每日里惨遭虐待,生不如死,人富家子弟不愿和离,她为了救妹妹脱离苦海,这才来求我给她假死药。”
陵君行眉眼如罩寒霜:“她求你你就给?”
“她心思太鬼了,知道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此生唯一的弱点只在医术,竟然用医术来诱惑我!”
薛玉衡露出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皇上,你也知道,在下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要是见了没学过的医术,别说假死药,就是用半条命交换也是愿意的。”
男人一张俊脸已然铁青,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薛玉衡如蒙大赦,抱着药囊抬脚就要滚。
“等等。”陵君行压着无名火又叫住了他,“可有办法让她现在醒来?”
“有倒是有。”薛玉衡有些为难,“只是针灸刺穴之法,需要……脱衣。”
他顿了顿,贱兮兮地道:“假死药也就五天时效,这已经过了一天了。皇上你再耐心等等,就当小别胜新欢呗。不过皇上要实在不愿等,那我勉为其难……试试?”
男人黑着脸,抬手指着门口:“立刻、马上、给朕滚!”
“是是是,在下这就滚!”
薛玉衡赶紧溜了。
事发突然,老管事简直猝不及防,傻愣了一会儿,连忙也带上门出去了。
陵君行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暴怒的阴郁目光死死锁住床榻之上的少女,心口激荡着一股汹涌的无名之火,却又偏偏无处可发。
一夜一日之间,陵君行的心仿佛重重跌落谷底,又被虚虚抛向高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此刻还没事人一样躺在这里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