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被盘问与宫中女官的关系时都会极力撇清,毕竟亵渎女官是重罪,可老祭酒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他几乎没多做思考便说自己与张掌事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定情信物,昨夜他托人将信物托人送还给她,算是对彼此的关系做了一个了解。
皇帝眸光一冷:“为何了结?是因为太后吗?”
“臣不敢!臣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了……”老祭酒开始装病卖惨,各种眼泪白莲花手段,“……陛下若是不信,可叫来小神医,就是她为老臣诊断出绝症的。”
……
从御书房出来,老祭酒见到了等候多时的萧六郎。
“对不起,连累老师了。”萧六郎愧疚道。
老祭酒叹气:“不是你的错,是我考虑不周。”
“老师的清誉……”
老祭酒摆摆手:“我本也没什么清誉可言,我与她虽不是我向陛下说的那样,可到底……也是我负了她。她……是我妻妹。”
妻子的庶妹,从小就被抱养到了别的村,长大后姐妹俩才相认。
妻子临死前曾拉着他的手,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唯一的妹妹张绣。
张绣想嫁给他,他不愿娶她,结果她一气之下进了宫。
他与庄锦瑟斗得凶猛,为不连累张绣,他没让人知晓他俩的关系,否则当年被流放的就不止他一人,还有妻妹张绣了。
毕竟先帝下旨是流放他全家。
“她二十五岁可以放出宫那年曾来找过我,再一次问我可愿意娶她?我说,我会照顾她一辈子,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然后她就砸坏了我的砚台。事后她万分后悔,赔了我一个新的,就是我让你还回去的那个。她给我时,我没拿稳,不小心摔破了一块……她笑着说这下算扯平了。”
老祭酒言及此处叹了口气,“算了,旧事就不提了,她肯定不是为情自杀,她的死有蹊跷,我向陛下求了恩典,去送她最后一程,你随我去一趟吧。”
萧六郎:“好。”
老祭酒与萧六郎在魏公公的陪伴下去了一趟尚宫局。
在前朝,宫里的人自缢是会祸及家人的,本朝废除了本条律令,但死者不得入土为安,只能被抛尸荒野。
老祭酒给了魏公公一袋银子。
魏公公推辞了半天没推辞过去:“我已经打理妥当了,稍后尸体会送到西城门外的乱葬岗,你们派人在那儿等着就好。”
“多谢魏公公。”老祭酒道了谢。
萧六郎给张绣验了尸,确实是自缢,没有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
然后萧六郎发现了一个情况,他顿住了。
“怎么了?”老祭酒走过来问。
萧六郎没说话,而是抬起张绣的左手腕,上面赫然有一颗痣。
老祭酒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么会……”
是啊?
怎么会是张绣?
许多昨夜被忽略的细节这会儿一个个闪过了萧六郎的脑海。
张绣见他第一眼,吓得差点摔倒,他以为她秦公公等人一样以为自己见了鬼,可细细一想,自己与张绣似乎并没有见过面。
她不应该认识他。
就算认识,她的反应也有些太大。
在他告诉她自己在调查一个手腕上有痣的宫人时,她就知道当年的事暴露了。
但她不知是萧六郎在查,只以为调查真相的人是她的姐夫老祭酒。
老祭酒是萧珩是老师,他调查萧珩的死也说得过去。
她之所以走得那般凄凉与落寞,大概是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去赴死了。
用死来向姐夫与他的徒弟赎罪,也用死来逃避去向幕后主使告发这件事。
她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陷害庄锦瑟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发现被自己毒害过的小萧珩有朝一日竟成为了姐夫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