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菱想了想,说道:“多谢薛大人。”
他微微一笑,“谢我什么?”
他眺望着层峦叠嶂的远山,身边的女子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站和坐,看到的风景是不同的,但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
她缓缓说道:
“没有了尸首,民妇就不用再担心救命的恩公会被牵连。”
“既如此,你可信我了?”
申小菱下意识地拍起了马屁:“薛大人如此——”
薛石隐一抬手,阻止她说下去:“我也有话问你。要么,你说实话,要么你就别说。”
“大人请问!”只有知根知底,才能并肩作战。
“你说的王水,是从何得知?”
“民妇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书上有描述,说可毁肉摧骨,可融金断铁,却不能化银和琉璃。故而可以装在银瓶或者琉璃瓶中。”
“书名为何?”
“化学”申小菱说这两个字时,以为自己会笑,却说得一本正经。
薛石隐说道:“你说的书,我不曾读过。我读过《化书》,也是讲炼制各类奇药。你的书可能借我一读?”
“民妇已经没有这本书了。”
“王水的方子,书中可有记载?”
“见过,但民妇已经忘了。”能记得它的特性已经不容易了。
“好吧,”薛石隐有些不喜欢她一口一个“民妇”,太疏离了。他整理了一下袖子。“还有一个问题。”
“大人请讲。”
“你到底要查什么人?”
申小菱犹豫了。
没听见回答,薛石隐低头看她,对于自己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没有信任是合理的。若不是见她已经孤立无援,查不下去,步步惊心又处处掣肘,也不会这么贸然出现。现在要获得她的信任,必须从细处着手,所以孙闯的尸体他让人处理了,又故意留了一点痕迹给她。
人,只有自己发现的真相,才是信得过的。
薛石隐道:“我且猜一猜吧。我刚进杭州城,就听说明王请了诸位喝茶,不久又开了赏荷宴……”
“是,传闻如此,我必须查出是谁派孙闯来杀我,这个人与那十四张字据是否有关联。是否与丁墨接近我有关。”申小菱心一横,干脆都说了。
见她这任人摆布的神态,青衣男子沉声笑了:“我帮你。”
申小菱抬头看他,一副你开得起价我就给得起的模样:“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不会让你白白帮我。”
薛石隐放声笑了起来,惊得身后小树林中小鸟不停扑腾。
他提了提蓝花布的包袱,说道:“有关案子的事,你不可对我有丝毫隐瞒。我要写卷宗的。”说着,迈开步伐往仓库走去。整个人像是又变回了之前的薛大人。
“这么说,你真是银台司的执笔?”申小菱始终有些难以置信,快速转着轮椅追上去问,“为什么还会处理尸体。”文绉绉的,一点也不像是会做这事的人。
薛石隐闻言,忽然停下步子。手伸进包袱里,摸来掏去。
终于,找到了。
他蹲了下来,修长而洁净的手指在申小菱眼前展开。掌心里躺着的,正是那枚云鹤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