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怀舟第一次进老师的房间。没有其他人在侧,他有些拘谨。
“怀舟,坐。”申小菱指了指鼓凳。
柳怀舟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忍不住跪在地上:“老师,未能护您周全,学生当真是愧对您的信任!”
申小菱道:“起来。不要让我费力说这些废话。坐。”
柳怀舟麻溜地站了起来,一屁股坐在鼓凳上。
“好了,你现在回想一下,那日有什么疑点?”
柳怀舟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展开后,双手捧着,说道:“学生这几日已将事情反复捋了几遍。老师请看。”
申小菱道:“我乏得很,你念给我听吧。”
“是”柳怀舟念道:“老师,其实是两件事。”
“怎么说?”申小菱问。
“一是老曾头那边换木料的事,一是城南库发现截留木料的事。都是王管事为线索,背后牵连出的人可能是相同的。”
申小菱暗暗点头。数学好的人逻辑果然就是好啊。
“老曾头这边,王管事说他只将荷木换了橡木,是谁用朽木换了橡木?用朽木换橡木,这很容易被拆穿,为何要这样做?”
“城南库这边。他们知道我们要突访,谁告诉他们的?从早上我们离府到仓库,不过一个时辰,有谁比我们更快?城南仓库里节余的木料既然是挪为私用,为何又留在此处等我们查看?是谁给他们写的字据?截留主料,不可能是几个库头就能做到的,还有哪些人参与?谁卖,谁买?”
申小菱连连点头,说道:“还有,城南仓库一直是六个库头,那日只有三个,剩下的三个呢?”
“我看见孙头带的刀,刀柄有血。莫非三个库头已被……”柳怀舟说着不由捏紧了拳头。
申小菱不敢深想,只问:“这几日可有家人来寻人?”
“没有。”
“对了,你记一下”申小菱抬手点了点桌上的笔,“我们去之前,城南库有过大搬动的痕迹,需要查出来。”
柳怀舟立刻提笔书写。
申小菱迟疑着:“他们被发现了,我也按了手印,为何还会回来要我的命?那个孙头的举动,明显是个惯犯!”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昏倒之前的那一幕。闭上眼睛准备受死,却被血滋啦啦地喷了一脸,睁开眼,血红的世界里,隐隐约约看见柳怀舟跑了过来。地上躺着的是孙头的尸体。
申小菱害怕了起来,将被子提到了胸前。七月中,还觉得冷。
“怀舟,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好的身手。竟能那么远将他置于死地。”
柳怀舟停下笔,欲言又止地看着老师,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老师,救您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