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惹得成都士女在道旁观望,都颔首说:“魏天子仪仗超过了白帝。”
第五伦之所以如此,便是考虑到:“听扬子说过,成都之风,尊崇豪奢而嫌弃轻简,此其故俗也,故不能像去曲阜时那般轻车简从,令其小觑了予。”
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皆有其独特风尚,自秦汉以来,蜀中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又修了都江堰,水旱从人,加上多有山林竹木蔬食果实之饶,几乎没有特别饥馑的荒年,所以蜀地俗不愁苦,用扬雄的评价就是“轻易淫逸,性柔而好文藻”。
或许这就是蜀中多产文学家的缘故吧,至于平民,太平时节多有富余,如今却被公孙述穷兵黩武折腾得颇为潦倒,用后世的话说就是……
“百姓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
伍县官入主锦城,要是还一副故作简朴的穷样,蜀地百姓恐怕还要担心他也来刮地皮,倒不如炫一把富贵,让蜀人安心,也能相信第五伦“三年免口钱、算钱”的承诺。
经过半年恢复,益州经济有所重振,去年秋收来不及挽救,今岁春耕倒是扎扎实实,成家军队被彻底解散,士卒回乡料理农田。而商贸也渐渐恢复,毕竟巴蜀物产丰饶,从井盐到姜、丹沙、石、铜、铁、竹、木之器,都能往外卖,尤其是蜀锦这种拳头产品,已在中原缺席十多年。
魏国的权贵们很喜欢这玩意,水、陆商道重新开通后,北方的商贾和热钱会涌入巴蜀,让中断多年的经济重新交融,如此才能彻底断绝蜀地的分离倾向。
而奉命镇守益州的骠骑大将军马援;以大行令身份,暂时兼任益州刺史的冯衍,皆在咸阳门迎接皇帝。
冯衍早年两次入蜀,对益州很熟悉,尤其擅长和边陲蛮夷打交道,目前边陲氐羌西南夷坐大,成了蜀地隐患,没有人比冯衍更适合与之周旋。
第五伦早年认为此人文过其实,经过多年敲打磨练后,眼看冯衍随年纪增长日渐堪任,这才给了他点实权,稍能一用。
等进入白帝宫后,第五伦屏退众人,只留下马援、冯衍开会。
“魏军以解民倒悬为任,若反以兵纵火,暴虐益州百姓,那不止是害了百姓,也是在打予的脸!”
马援有些尴尬,他的西军华戎混杂,军纪确实远不如岑彭那一路,虽然破成都时没有太大杀戮,但附从的陇右兵、羌兵确实违背军纪干了不少坏事。
第五伦只点到为止:“幸而,予在蜀中行走,但见沿途成家吏人从服,民生恢复,车旅渐多,田亩郁郁青青,颇为欣慰。”
“予已答应,益州免口赋、租税三年,但巴蜀恢复之际,平南之征,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五伦将这几个月间,来自各地大将的请战奏疏汇总,择其良策从之,加上自己的见解,今日便与马援、冯衍敲定初步方略。
冯衍说话又飘了,奉承第五伦道:“大魏如今已有天下十分之九州郡,十分之九人口,而刘秀主力尽失,交州遥远、半个荆州、半个扬州,民不过二百万,已不足为虑。只需一儙之闲,必能海内大定。”
飞龙骑脸,怎么输?第五伦却摇头道:“不然,行百里者半九十,予在路上想了很多,若欲灭刘秀,仍不能嫌麻烦,还得分十步走!”
这其中,前四步是造船、造船、造船,还是TMD造船!
此乃魏国上下的共识,第五伦征集各地宿将意见,从镇守益州的马援、驻扎荆州的岑彭,到守卫扬、徐的小耿,甚至是远在青州的征东将军张宗,都提了这条。
目前东汉唯一的优势,就只剩下扼守大江之险的舟师,去年岑彭、小耿都曾发船试探,确实打不过。
但只要魏国战争机器全面开动,船舶吨位上的劣势将迅速抹平,从数量到质量,皆会飞快反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