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司直在明,绣衣卫在暗,我还差一个司隶校尉巡行地方。”
然而他想了一圈,竟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胜任,要么不合适,要么另有重任。
这就是让第五伦最难受的地方,明明某些人一身毛病,贪财好色,脾气又大,你却不能不用他。因为天下未定,除了道德、能力外,魏王还得考虑忠心的问题。
这便涉及到“打不打”的问题了。
“若我是一个法官,面对此辈,自然是要非黑即白,眼里容不得沙子。”
“但我是帝王,是一国之主,就又不一样了。”
第五伦起身思索:“按照新制定的略人罪、贪赇罪、受金罪、夺田罪等几项罪名,九卿中的好几个,数十个千石官,军中大部分将吏,都要处置。”
但一口气撸光倒是痛快,然后呢,前线仗打不打?后方建设做不做?扫清他们后,士气能提升么?行政效率能提高么?
眉毛胡子抓在一块,一刀切下去可不行,切掉的可不一定是毛发,而是血肉了。
第五伦算是明白,为何反贪多在治世或太平时节,而乱世鲜少有之了。
因为乱世里,多的是明目张胆以兵戈强取的大奸大恶,割据地方的大吏,俨然是一方领主,尽享一地贡赋,根本不需要贪腐;横行乡野的盗寇,杀人越货无人惩戒。
与之一比,暗戳戳利用职权之便捞好处的,反而是小奸小恶老实人了。
所以,这次被司直和绣衣卫发现的问题中,哪些人要公开处置杀鸡儆猴,哪些要隐而不宣,另想办法敲打处理,都是第五伦需要一一甄别考虑的。
但第五伦清楚,“反贪”这件事如此难以处理的真正根源,还是落在第四个问题上。
“谁来打?”
靠自己弟弟出了事还茫然不知的廷尉彭宠?
靠御史台那群暮气沉沉,掩盖大事,只报小事的前朝御史?
靠地方上对新贵、宗室、将军们敬畏不已的县令曹掾?
还是魏王自己捋起袖子亲自下场?
将这些人全撤职了容易,但又要用什么人顶替呢?
没有一支崭新的官员队伍,反贪?只能像王莽一般,反个寂寞,打虎?给自己打个安慰剂罢了。
更何况,在古代反腐……第五伦是个现实主义者,从没报什么希望,但也不能不管不顾,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白蚁杀不光,只能发现一个巢穴捣毁一个,缓解堤坝垮塌的日期罢了。
为今之计,只能以雷霆之势,先干掉一个典型,比如廷尉彭宠之弟,吓唬吓唬其余人。而后定标准,划红线,让官儿们都紧张紧张。
不要害怕政权出现问题,越早暴露越好!现在难以下手,不代表以后也如此。
真正大张旗鼓的反贪,还得在击溃强敌,以及新的官员队伍建起来后。
第五伦心中暗道:“是故,三月初一的文官考试、五科取士,势在必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