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负责东面的新军偏将军收拢败卒,带着数千人出敌,主动朝刘秀部曲走来,见了血后,刘秀部下胆气愈壮,面对数倍之敌,竟依然跟着刘秀前驱迎战。
“文叔今日颇为奋勇啊。”
李轶、马武则带着两千人在不远处观望,却见刘秀奋矛挥剑,催骑率部向敌军冲去,傅俊、陈俊紧随其后,护卫在他左右,冯异、王霸则指挥一部兵卒跟进,与敌军鏖战在一起。
以千人敌数千,平日恐怕是一场苦斗,但今日王邑忽然停止攻城,仓促下达后撤命令,三军疑惑得紧,谁还肯卖力作战?
马武等人早找不着刘秀的身影,只能看到“执金吾偏将军”的旗帜在敌人阵中稳定地向前推进,如同把锋利的刀子,将一块豆腐划开,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直接冲破了敌阵!
“好一个刘文叔!”
马武素来刚猛,早就忍不住了,他麾下一位名叫臧宫的颍川人,更是抓耳挠腮,恨不能立刻去与刘文叔同战。他们不管李轶“再等一等,吾等为文叔掠阵即可”的规劝,立刻带着千余士卒冲下小丘,向战场靠拢。
从来行军接仗,越惜命越是要死,越拼命越是得生,刘秀部下都是跟着将军拼命,新军都是学着将军惜命,所以其兵力虽众,反被刘秀军打得支离破碎。
再加上马武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一回头,己方三十万大军,数不清的阵列,没有王邑的命令,竟在十里外看戏,不动如山呢!
这还怎么打?负责东边防务的分卒偏将军立刻风紧扯呼,开始调头自己逃了,新兵立刻溃散,一时间,被阵斩者足足数百人!
大司空王邑此时也在营中遥望,方才只以为来兵寥寥无几,不值一扫,可现却眉头紧皱,见到偏将军败北,附近友军无一搭救,更是气得破口大骂。
这一撤,导致王邑大军东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缺口,使得三军躁动起来,只当是南方刘伯升大军已至!
但敌人确实打得不赖,王邑让人将东边回来的斥候来问话:“这批贼军是谁在统帅?”
“打的是执金吾偏将军的旗帜。”
王邑目光瞥向自己身边的参军、主薄:“此乃何人?”
主薄们也得低声商议一会才统一意见:“记得窦融说过,此乃大逆刘伯升之弟,刘秀!”
刘……刘秀?
王邑一下子想起第五伦那封信中,就提到此人,不由大惊。
说刘秀刘秀就到,这究竟是窦融“伪造”书信时已经和刘秀勾结,还是第五伦身边当真有神人,从陨星开始,到刘秀来阻,统统都算到了!
更让人愕然的是,那刘秀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在得到友军加入后,竟继续向西挺近,直扑正在拔营准备撤离的新军主阵而来!
王邑心态动摇,加上三军躁动不安,他知道,必须先击破这支贼军,才能从容撤退,遂下令道:“令虎贲营、胡骑营集结,本将军要亲自破贼!”
……
“季文将军也来了!”
才短短半个时辰,刘秀便已率千人连破新军外围两阵,他一直是全军的剑尖,冲杀在最前方,本来有些疲累了,坐在一具尸体上喘息喝水,可在看到李轶也带兵卒加入他的阵列后,便重新有了气力,带着三千兵卒继续欺身向前,距离新军主阵不过四五里距离。
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势,叫王邑如何忍得?眼看新军在匆匆集结,原本打算向北撤退的万余人,调转方向,往刘秀等人而来。
马武对刘秀过去只是欣赏,如今却是敬仰不已,李轶亦不再看轻他,连绰号“牛将军“不敢乱叫,只肃然拱手道:“文叔将军骁勇,但既已连破敌两阵,便应适可而止,否则就是画蛇添足啊……”
新军虽心思混乱,个人兵技素质尚不如汉兵,不堪战,但就算是几千头猪,撵走也耗费了汉兵许多力气,反而是王邑的中军,皆是北校精锐,也未参与攻城,算是以逸待劳。
若不见好就收,将敌人大军惹恼不撤,调头打退他们,再攻昆阳,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刘秀却不认为己方没有胜算,他指着前方地形道:“昆阳北有滍水,因新军人数太多,故而在滍水南、北分开驻扎,如今亦是水北者先撤,前军和十余万人已渡水而去,中军刚到抵达滍水之畔,欲渡不得之际。”
这就是他看出的战机:新军仓促撤退,前后脱节,尾巴还留在昆阳,军令难以沟通,士卒人心惶惶,主帅渡河不得,被他欺身近前。在连送了两拨偏师后,只能亲自来击,而左右阵列都肩挑手抗着辎重被褥,相救不及,甚至无心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