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时,窦融利用自己平陵豪强的家底,又用车载粮食和饭菜,让猪突豨勇们食用,又救了不少人性命。
前往朔方途中,就廉丹那军纪,也没少虐民,可窦融主动殿后做踵军,一路上没有对民众有太大冒犯。
等到奉命南下新秦中时,窦融坐拥满编的五个营,也不让士卒践踏田亩,若有违反,他虽然没割发代首,但直接掏钱留下了,比第五伦这舍不得钱之舍得头发的穷鬼大方多了。
更神的是,第五伦初来此地,带着士卒种苜蓿,而窦融也错过了宿麦的播种季节,就让士卒们在空地上种豆,这也是个不止要破坏,还想搞建设的主!
他又在灵武修复沟渠,拜访各家豪右,抚恤里闾老弱,反正第五伦做过的事,窦融全干了!
所以第五伦对窦融,是又敬又防。
不管是作伪还是如何,在这烂透了的世道还能不作恶,已极不容易,对这样的珍稀动物,有一个算一个,第五伦发自内心敬重。
至于防……这窦融看来志向不小,一副要在新秦中长期屯田的架势,想抢地盘?真是前脚才驱一狼,后脚就来一虎。
第五伦只觉得,自己头顶冒着一个斗大的“危!”。
可他又没奈何,先前不主动分功给大司空、廉丹嫡系窦融的话,廉丹虽不能颠倒黑白,让第五伦成为韩威第二,却能让他什么都捞不到。
眼看窦融带着一队人马,顶着风雪抵达障外,第五伦也上前数步迎接。
“窦校尉!”
“伯鱼!”窦融一骑当先,过来后下马朝第五伦作揖:“你我乃是同僚,又都是关中人,平陵距离长陵不远,也算半个乡党,不必太过生分,唤我字即可。”
“周……周公。”这字有点厉害,第五伦可不想喊多了晚上梦到窦融那张老脸。
第五伦道:“天寒地冻,尚不用兵,周公何以远来,莫非是灵武县出了事?”
若不挑着这种天气来,岂能显示出自己的殷勤爱才之意呢?窦融大笑:“听闻伯鱼近来在向豪强、富户购买裘衣以使士卒分穿御寒,正好我部辎重多,便匀一些给伯鱼。”
第五伦恍然,暗道:“这是给我部送温暖来了?”
窦融说着一拍手,身后几辆大车拉着羊裘过来,真让第五伦动容——面色诧异故作感动的那种,只按照惯例,连连推脱。
“周公军中也没法做到人人都穿,并不富裕,我岂能无劳受惠呢?士卒们几个人穿一件足矣。”
窦融将第五伦的手推了回来,认真地说道:“诗不云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我与伯鱼奉皇命驻于新秦中,共御匈奴,与子同仇啊。伯鱼在前御胡,譬如唇,我在后为援,犹如齿。齿岂能只顾着自己的温暖,而不顾唇的彻寒呢?收下,一定要收下!”
这人很会说道,第五伦只能接下好意,除了羊皮裘和冬衣外,窦融还带来了酒,让第五伦分予士卒们饮了御寒。
总觉得和自己平素对属下的推衣推食太像了,第五伦邀约窦融入障详谈。却见窦融左顾右盼,看着第五伦布置的防务器械十分激赏,等进入暖洋洋的屋内,窦融一看这儿摆着煤炉,便慨然长叹。
等第五伦问他何故叹息时,窦融才道:“也不怕伯鱼笑话,多少年了,一看到石炭,我就涕泪欲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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