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门的监控屏此刻是关着的。
房间较上午过来时要整洁一些,原先那些摆放在地面的零件都规整到了一个个标有数字编码的透明归纳箱里。
箱子整齐地码放在墙角,查理理由室中央改坐到墙边箱子旁,工作台也被移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整理零件浪费了时间,也或者是因为初师爷为他施针耽误了工夫,他手里正在做的机器人,依然是上午司华悦过来时看到的模样和进度。
“查理理。”司华悦关上房门,信步走向查理理。
查理理抬头,惊愕地看着司华悦问:“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司华悦脚步未停,径直走过去,蹲到他身旁。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查理理怯怯地解释:“关在这里的人,从来没有一天之内两次进出隔离间的。”
“我跟他们不一样。”
司华悦的本意是想说,她不是被判刑的科研人员,甄本的案件已经水落石出了。
尽管在别人的地盘,但她现在是一个自由人。
查理理收回与她对视的目光,敛目垂眸说了句:“是的。”继续手里的活。
知道他会错意了,司华悦拿起台上的一个小螺丝在手里把玩,转移话题问:“初师爷真的能治你的病?”
“可能吧,我也不大清楚,希望他的方法是管用的。”查理理拿起一旁的一把小螺丝刀,探进机器内镶螺丝。
他是一个左撇子,拿螺丝的手又是朝向司华悦的方向,能清楚地看到他左手无名指肚上隐约有一个针眼,应该是医生给扎的,因为上面有黄色的碘伏痕迹。
“他是怎么给你治疗的?”司华悦发现机器有些倾斜,想伸手帮他扶稳,却被他躲避开,“别碰。”他说。
司华悦讪讪地收回手,席地坐到地上,反正一会儿回去还要进消毒舱消毒并更换衣服。
“他是属于纯粹的中医,他给我针灸,几乎将我全身的穴位都扎了个遍。”一边上螺丝,查理理一边讲。
司华悦想象不出来全身穴位被针扎是种什么滋味,“疼吗?”她问。
“我痛阈值低,不对我身体造成特别大的伤害,我一般感觉不到疼痛。”他轻描淡写地说。
司华悦觉得查理理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不及之前的热情,但她依然语气笃定地说了句:“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查理理双手机械地动作,嗯了声,仿佛信了司华悦的话。
司华悦再次转移话题说:“顾老头把你的情况都跟我讲了。”
闻言,查理理手头的动作停顿了下,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睨了眼司华悦后接着做他的活。
“顾爷爷是这里的首领,最大的官。他人很好,这里的人都怕他,也敬他。我来这里四年了,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么不礼貌地称呼他。”
不礼貌?话题转移失败!司华悦再次缄默下来。
查理理十三岁,她三十岁,差了十七岁。她想,或许是因为这个深不见底的年龄代沟造成他们俩无法好好聊天。
“我和仲安妮三个人的案子已经查清了,我们已经摆脱了毒杀他人的嫌疑。”司华悦再次转变话题。
查理理依旧平淡地嗯了声,“那该恭喜你们了,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了。”
“你……”司华悦揣摩了许久该如何措辞,最终问了句:“想不想随我们一起离开?”
上一次来问这句话,是因为她并不了解内情,现在再问,连她自己都感觉可笑和苍白无力。
“我不能走,离开这里我就活不成了。”查理理的语调平静得毫无瑕疵。
二人再一次沉默下来,室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哀伤的气氛。
静静地陪着查理理,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将一个个零件往机器上安装、加固。
良久,查理理抬眼看向司华悦,疑惑地问:“你来我这里没有时间限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