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微弱的火光映照在简冲的脸上,他的脸色有点发黄。卧床两个多月,简冲焦心忧虑,形如枯槁。简清看着父亲,心里有点难过,她挺后悔这么逼父亲,也知道父亲在担忧什么,但是,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了,选择逃避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唯有面对,勇往直前,才能最终解决问题。
“你的意思呢?”简冲担心之余,也很欣慰孩子长大了。他如今已经忘了眼前的孩子并不是儿子,是女儿,也想听听孩子的意见。
“方才在门口,孩儿见过燕王了。燕王说徐铎在父亲被贬之后,一直在极力营救。如今,那份名单里不管有没有徐铎,孩儿都想去一趟京城,若徐铎有难,又是无辜,孩儿极力相帮,以报答恩情。皇上欲屠杀功臣,不管是为将来太孙继位铺路还是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于国于民都有大弊。”
简冲闭上眼睛,“你终究只是少年心性,为父且问你,皇上高坐龙椅,陛下臣子孰忠孰奸,皇上可曾分明?”
“皇上布衣出身,白手起家,慧眼如炬,岂有不辨臣子们是忠是奸。但是父亲,人这一生,战胜他人并不算奇,唯有战胜自己的人才是真正伟大。古今多少帝王将相,无一人得以称圣,这是为何?”这样质问父亲很是不孝,她忙道,“唯有孔孟被称为圣人,是因为,他们毕其一生,战胜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简清抬起头来,“父亲,太子早夭,太孙年幼,皇上如今屠杀功臣集团,预备为太孙铺路,他的心里眼里已经没有天下百姓,有的只是赵家天下。”
“你去了能做什么?”简冲心里难免遗憾,这个孩子是女儿,可惜不是儿子。
“孩儿还没有想好。孩儿只知道,不管能做多少,都不能置身事外。孩儿也想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至于将来如何,到了明天再说。”简清低下头道,这么大的一盘棋,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不论如何,她都要去京城一趟。
一心一意追求自己的理想,是一件幸福的事。虽然时空变更,但她的追求永远不会变,于她而言,考验越大,越是能成就自己的梦想。
维护公平与正义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此时此刻,简清特别怀恋她曾经所在的那个年代,是真正的庶民犯法与百姓同罪,没有任何一个阶层的人拥有特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君主**制度里,皇权与相权博弈,若能够平衡,则国家长治久安。而现在,明显皇权霸道,相权削弱,以至于皇帝随心所欲,大开杀戒,将来免不了一番祸乱。
次日一大早,简清便裹着她那一身破旧的羊皮袄,来到了李实家里。
李实的尸体昨晚就被抬回来了,“母老虎”李张氏没让李实进屋,而是放在院子里的廊檐下。
听得有人来,李张氏好一会子才从屋里出来,简清看到她穿了一身桃红色绫袄儿,葱绿盘金彩绣棉裙,脚上一双绣鸳鸯蝴蝶的红鞋,没有半点收敛,简清的眉头狠狠地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