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排的用意不言而喻。春桃的消息被自己拦下,还没来得及与尹淮安亲讲,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只会是薛妈妈。
晚饭时分众人皆在,沈渊不想搅了气氛,毕竟心中有事,很容易吃不下。她看见秋筱与尹淮安相谈甚欢,也真的在正经思索,如果两个人都有意,她大可以去和墨觞夫人说项,放了秋筱出来,成全一段好事。
然而,她绝不可能任小菊一同跟出来,入州来山庄陪嫁服侍。理由无他,盖因小菊并非可以信赖之人。
这丫头口口声声和秋筱主仆情深,可对着黄白之物的诱惑,才半日就动了不该有的觊觎,做出可怜柔弱的姿态,鼓动着秋筱僭越,全然不计后果。她宣称为了主子好,却经不起一丁点儿推敲——这样的人,无论男女,一旦尝到甜头就会得陇望蜀,直至欲壑难填,隐患无边。
留个不安分的在身边,难保盛氏不会面临爬床撬墙角之乱。州来山庄养着许多艳丽美姬,可尹淮安是个什么性情,沈渊清楚如镜,真要叫个再低贱不过的婢女在后宅兴风作浪,他必定雷霆手段毫不心软,到时发作起来,只怕连秋筱都难逃牵连。
以此而计,就算回报盛氏日日烹茶煮饭、陪坐解闷的苦劳,沈渊也乐意做一回恶人,把会惹事的人扣下,送盛秋筱一个相对平静的前景。
可是么……之后的日子过得如何,便全看盛氏自己的造化了。
她们这般女子,能得一人庇佑爱护,就是后半生最大的幸运了,根本不要奢望太多,譬如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付出的希冀太多,最后往往会失望的。
粗茶淡饭,吃饱穿暖,在这个世道已经很好,该知足常乐。若觉着嫁进高门便能松下一口气,也不用心去经营,即使有再优渥的条件,可整日蝇营狗苟,斤斤计较,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温梅下落不明,又是个破了身子的,荒唐混乱,名声败坏,就算有朝一日天道作弄,叫尹淮安寻了她回来,也根本激不起什么水花。更何况,盛秋筱注定是登不了正室的,只要自己看得开些,不去贪图更多越过本分的东西,只求一个岁月静好,一点都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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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很少为了别人推敲盘算,却不知不觉替盛秋筱设想好了许多年,等到回过神来,两个贴身丫鬟已经为她卸下钗环,打散了头发,兑好温水准备洗漱。
她眨眨眼,瞧见一对儿浑圆的珍珠坠子放在桌上,没停稳轱辘滚了半圈。那珠子色泽莹莹淡粉,通身生着剔透螺纹,明亮珠光之下煜煜生辉。
“罢了……先等等。”她忽地一抬手,指间墨玉螭龙光华流转,“不急着歇下,替我换了大氅,咱们再去前头一趟。”
菱花镜里映出冷香花魁匆匆离去的身影,雪白狐裘簇拥着清冷面孔,不着脂粉,亦不染尘埃。沈渊脸上少有大的表情,心事沉沉之下,眼睫更似蒙上了一层雾样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