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兄长所言,这种刀难制作,上品更是难得,沈渊只在将军府上见过一把寻常品相,只能聊作消遣赏玩的。眼前的这一把,也不消上手,仅仅打眼一瞧,亦能想象出是如何的千锤百炼,才得了那密密匝匝的云纹、细若发丝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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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有剑,不过女孩子家,不好随身带着那个。上回你拿了把腰刀赏看,我觉得挺配你,就托人去打听,还真寻到一位铁匠,祖上从西北来,专门会做这种折花。”
州来庄主的语气都是雀跃的,显然像在邀功,却没有丝毫炫耀之感。小小一把腰刀长不过一尺,握在男人宽厚的手掌中,明明是一件夺命的利器,却显娇小玲珑,更似一份阐明心意的信物。
“刻上花纹,加点碎珠子,更适合女孩子。”尹淮安摩挲着错银刀鞘,其上镶嵌的红绿宝石颗颗圆润细微如粟米,“小小一把带在身上,你行走也方便,要有人问起来,说是装饰也无妨。还有那匣子,我猜着你喜欢螭龙,就配了一个差不多的。”
他的眼神明亮而热烈,边解说着,边将那折花刀送到沈渊面前,似乎是一个做好了功课的天真孩童,将课业整整齐齐地摆出来,满怀着憧憬,期待能够得到一份大大的夸奖。
毫无疑问,那年茫茫雪海里,小姑娘的一身春梅红烧尽了寒冬深山寂寥,美得震撼,惊心动魄,在他心里牢牢扎下了根。
不得不承认的是,尹淮安是有私心的。少年时分,他大约也有过半个青梅竹马,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可惜缘分浅,最后没了往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尹淮安不再思考与情爱有关的事儿,只认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可他骨子里是最清醒的,知道这样恣意的日子不能一直过下去,自己需要一个可以托付中馈、并肩白头的良人。他并不愿意屈就,冥冥中一直在追逐,抑或等候,直到沈小姑娘踏雪而来,他隐约觉得,也许是时候了。
头几年,尹老庄主尚在世,父子闲暇促膝叙话,老父也隐隐流露出为子求娶之意。尹淮安起初支吾过去,后来便坦然,甚至留心置办起了聘礼,只头痛沈氏亲长俱殒,亲事一时间提无可提。
“那便缓一缓吧,父亲。”他思绪良多,终于在个沉沉雪夜,俯身长揖,向老父如是道:“沈兄正当建功立业,难分精神照应,沈姑娘羸弱,不堪劳累,又素与儿情同手足,并无私情,冒然提亲只恐唐突。但求暂缓些时日,待儿处理妥当,再求父亲为我提亲,三书六聘,以礼迎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想过没准真就姻缘天定,精诚所至,能让自己和沈家姑娘修成正果。然而时移世易,他还没来得及表露心意,父亲过世,他亦听说了雪城先生的存在。
也罢,那时他便想,沈尹两家是世交的情谊,他们三个人之间不过隔着一层血脉,同样没了父母,没有依仗,就该是在一起取暖生存的。世道纷乱,劳燕分飞,这份濡沫亲情,远远胜过鄙薄的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