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成绩这么好,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所以刚开学学校就给你申请了贫困补助,你犯不着这样。”
路竹沉默地没有说话。
班主任的话她都明白,但对方并不明白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娘的腿是断的,性格是软的。
这两者加起来,注定她不可能出门工作。
家里所有的压力都落在路竹身上。
在学校的老师看来,路竹是烈士,有国家的补偿金。
加上母亲和亲戚都在,不至于让她一个孩子累死累活的赚钱。
但却想不到有的亲戚比豺狼还要可恨,明明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脉,却恨不得将她和娘抽筋扒皮,榨干最后一滴骨髓。
而这些路竹都不愿意告诉旁人。
她不是那种要将血淋淋的伤口展示在别人面前,好去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东西的人。
最终也只是沉默地点点头,答应老师断了“生意”,然后在对方欣慰的目光中离开。
这是路竹上的第一课——
要警惕竞争对手的手段。
后面每次路过小卖部的时候,路竹都会在心里哼一声。
不知道母亲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有一天突然怯怯地问路竹。
“其实我能出去工作的,我问了下,有个饭店招洗碗工,只要给我加把椅子就行,我能去干活。”
路竹皱眉盯着章贞芳。
章贞芳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不然当初娘家也不会看她回来,又打算抛弃路竹再把她嫁一次弄点彩礼回来。
这样一个身体不便且颇有姿色的女人,简直就像一块肥肉,尤其是她的性格……
“你能保证每天上下班都安全吗?我们这边没有路灯,警察也不常来,如果有人要欺负你,会有人救你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能按时给你发工资,会给你签协议吗?到时候不给你钱,你去找说理?他们会害怕一个没有根基又腿脚不方便的女人吗?”
“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天真?别人说什么都信吗?是谁告诉你有这个活的,我不相信是你自己去找的,你有没有想过会遇到什么危险?”
章贞芳被路竹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她虽然是路竹的母亲,可从来都是聪明早慧的路竹照顾着她。
章贞芳哑口无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变得颤抖。
“对、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擅自做决定,我、我就在家呆着,哪里也不去。”
路竹从母亲开口时便后悔了。
可多年来她越是向生活低头,越是被磨砺出了一副硬骨头,道歉的话在嘴边硬是说不出口。
最后也只能咬了咬舌尖,一字一句道。
“我能挣钱,能养活我们,你别担心。”
章贞芳低着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在笑。
“我知道的,小竹是世界上最厉害最聪明的孩子,是我太没用了。”
苦涩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舌苔,路竹咬了咬牙,“别说这种话。”
“对不起。”
章贞芳习惯性地道歉,路竹闭上眼,咬着腮帮上的肉。
她要赚钱,要想办法多赚点钱。
虽然学校里所有老师都将路竹视为天才,但路竹知道学习这种东西仅仅靠天赋是不够的,她课余时间必须争分夺秒地看书。
这也导致她无法从事耗时工作。
路竹很快拾起了最早的赚钱技能,帮同学代写作业。
这也让路竹能将知识一遍又一遍地复习,为了不被发现,路竹能模仿很多人的笔迹。
同时也能用不同的方法去解题。
她靠着这样的小聪明,甚至让自诩对班里同学了若指掌的老师都没有发现。
在学校里大家往往会很崇拜那些成绩好的学生。
但路竹是个例外。
因为雇佣关系,班里几个零花钱充足的人都挺看不起路竹的,有些人一边将作业丢到她桌子上,一边嗤笑着。
“成绩好又有什么用,我爸妈以后留给我的钱,可是某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出的。”
路竹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冷笑。
她早就知道钱难赚,因而在赚钱的时候从来不会带入个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