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东自嘲:有时感觉自己写出了一个好句子,结果过两天在软件上发现,哦……原来这句子是别人的,简直了!
过去的作品说实话,伟大到就是你真的不用再做了,感觉所有的东西已经被写尽写完了。
这也许是他沉默的原因,自己都找不到方向,那我还能责备别人吗?
许知远问,你找到过自己的语言吗?
张亚东像被老师问倒一般,眉头紧蹙,沉默。
几秒后,他笑道:“我又焦虑了。
也许他心里同时意识到其实音乐没有被写完,因为依然有人能写出真正被人感知的音乐。如他喜欢的艾伦帕克斯,以乍听古怪的方式演绎爵士乐;或流行乐领域的阿黛尔,写自己失恋,写跟男友吃饭的故事,这些都是鲜活的人生表达。
他是急了,急在这个市场正在模版化,而自己也很难逃避成为模版化的一员。但在市场外的一些隐秘角落,仍然有天才的音乐人在闪光。
可惜不是他。
应该为张亚东惋惜?我们首先应该为他的担忧鼓掌。这种音乐人的自尊与自省,真不见得每个人都有。他的谦卑与敬畏,起码证明他仍然眼望前方。
其实一说到音乐他的语言马上变得美而感性:音乐就是穿过雾霭森林去寻找美。
提起喜欢的音乐家巴赫,会忍不住手舞足蹈:就像爱上了一个200岁的人。
这是一次关于焦虑的对谈,终于找到了出口吗?
不,这只是一个被市场化、产品经理化的理想主义者,终于谈到作品和理想。
没有一天做自己。那在做谁?
虽然他可能熟稔各种市场与爆款的规则和技巧,但他绝非一个100%纯粹为了市场而创作的音乐人,今天这个地位,他不至于。他当然可以在市场和专业认可上,建立自己的艺术平衡。
做一个被迫现实化的自己,而他对这个自己有点纠结并不满意。
这个自己是什么,许知远的提示很及时:中产阶级价值观。
张亚东点头认可了。
前面很在乎精神世界的他,开始展开对现实一面的自嘲:“我贼物质。”“舒适度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他的痛苦既因为才华得不到彻底的舒展,也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也在抑制自己。这是今天很多成功人士陷入不断追求物质积累而永无休止的循环怪圈。
比如高晓松就曾对张亚东说:“亚东,我不缺钱呀!我也不明白为啥,就是还是这么拼命要去赚钱。”
对此有人会用四个字形容:不安全感。
某种程度不安全感贯穿了一代代国人。比如60后70后小时候穷啊,害怕穷落下的病根改不掉啊。比如80年代改革开放,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竞争人性啊。比如今天的成功学弥漫,每个人都能极其熟稔地用金钱去证明一个人的价值。
结果就是大家都不停地往上爬,越成功爬得越狠越高,但不安全感也越强。因为他们赢得的并不是真实的掌声。
采访中张亚东举了个例外,一位高龄的外国爵士乐大师。坐车里指着路上一辆车说:这可是我的dreamc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