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这屋子时,宁衡便觉着脚边放着些什么磕磕绊绊的重物,原本之前还隔着扇门,以为这里定如之前暗房那样,空空荡荡,是用来困住被挟持之人或是其他结仇敌人。
而这琉璃灯下,才发现原来这间不起眼的小屋子里竟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红木箱子,上面还贴着破碎的封条,看起来一副镖局押货的模样。
“这难道是什么翠微山密宝?”
十六夜心生好奇,不待多想便直接下手随机开了一个。这箱子盖一开,里面的物件应承着荧荧灯火,折射出汩汩流动的光芒,让人顿时有些眼花缭乱了。
“哇——”发现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小丫头惊呼道,“难怪这山寨做得大,原来是资本丰厚,有底气。”
而宁衡的注意力则显然与她不同,他静静端详这几个箱子,发现诚然大小模样多多少少都有区别,但皆有共通之处,就是箱子上画着的苍鹰印记。这鹰展翅凌空,画得甚为细致,应是出自大户之手,而非这等小小无知山匪的手笔。
心下已明,这定是胡彪野蛮劫道,抢取了他人财物。宁衡忽而又想到皇城根下迎上的画面,继而转念,莫非这就是鄂尔奇自愿请命围剿翠微山的理由?
“莫非这就是那些婚宴宾客送的礼?”
刚有了些思路便被那小丫头打断了,宁衡问道,“还有宾客?”
“对啊,他们给我准备嫁衣的时候说的,今日除了翠微山的人,还宴请了胡彪成为山大王之前的三个好兄弟,”她歪歪头靠在箱子上,垂眸细细想着,“我记得说是当年几个山头小混混,现如今有一个是什么天一坊坊主,一个是百花山山贼头子,还有一个就比较普通了,似乎是山贼从了良,成了位民间医者。”
闻言,宁衡心下一沉,面上却仍是冷冷清清。
“你这小丫头,寻常人被人抓来做压寨夫人了都痛哭流涕,怕得要死,而你却是冷静得很。”屋外的脚步声远去了,无双又听了会儿确认一时不会折返,才直起身子,对她抱拳笑道,“佩服。”
“我又不是寻常人,”她放下那琉璃灯,也迎着做了个抱拳的姿势,笑得甚是爽朗,“客气。”
由于多日大雨,翠微山部分山体塌方,一时之间无法下山。
几人赶到山寨口时,发现约是宾客的几个人也站在门口,众人被困山上,屋外是又下起来的瓢泼大雨,屋内是令人可怖的悬梁死尸,这下人们嘴里皆是嚷嚷地抱怨着,犹如热锅蚂蚁,心烦意乱。
“你们看到那胡彪的死法了吗?实在渗人,跟之前那两人死得是如出一辙啊。”
说话人穿着朴素,一身灰色长褂,戴着个同色的瓜皮圆帽,沉沉小木箱挂在肩头,随着他的行动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宁衡判断,这人便是那医者了。
“谷兄说的是白眉和梁子?”
接话者体态瘦弱,身穿黑色长袍,小骨架子却将那袍子撑得极好,俨然气派模样,黑发中夹杂着几缕白鬓。最特别的是,这人眉心间有颗大痣,宁衡认得,这便是以“眉中一痣,心中得道”而闻名的天一坊坊主,人称天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