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珠孤单地坐在喜床上,屁股底下的桂圆莲子花生之类,硌得她很难受。
但她不敢动,也不想动。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机会,披着大红的嫁衣,坐着四人抬的轿子,堂堂正正地嫁给人做正头娘子。
可她同样万万没想到,自己嫁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毁了自己一辈子的畜生。
而这场简单得堪称敷衍的婚礼,他都不肯露个面,竟然只让一位娘舅家的表兄,替代他穿着新郎的喜服来迎亲。
此时李云珠还不知道庞耀祖前些日子刚刚被潘铭打断了腿的事,只以为庞耀祖不愿出现在这场婚礼上,是在故意怠慢她。
李云珠黯然神伤:“也许,我就是没有得遇良人的命吧!”
她忍不住回忆起过去,当她还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的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候,别人家的小娘子,若是穿了件比自己漂亮的衣衫,戴了件比自己贵重的首饰,就是她的生活里,仿佛是天塌下来了一般的大事。
谁知道,等到这天,真的塌下来了,在父母眼里、心里,她就是个纯粹的累赘了。
不,可能不只是累赘。
他们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她好像是什么会咬人的脏东西一般……
李云珠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
她近些日子胃口不佳,很少能吃到适口的东西,人又瘦弱憔悴了不少。
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弱不禁风的,泪珠挂在脸上,更是额外多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
天亮了。
李云珠万万没想到,洞房花烛夜,她竟然就这样呆呆地在喜床上坐了一整夜。
腿麻了,脚失去了知觉,面颊上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除了她自己,始终没有人来掀起她的盖头来。
她竟然就这样,一直孤零零地坐到了天亮。
她的心情复杂又矛盾,既期盼,又恐惧,但庞耀祖却一直没有出现。
床头的一对龙凤红烛,已经燃到了底。
只留下两摊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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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珠肚子里饿得咕咕叫,因为之前一直坐在喜床上不敢动,腿脚都麻木得快要感觉不到了。
她艰难地用手撑着床爬了起来,从喜床上捡起来一颗红枣塞进嘴里。
根本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
再不吃点什么,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奇怪的是,明明胃里饿得像是被火烧一样,她却依然没什么胃口,想到那些饭菜的味道就忍不住恶心。
明明腹中空空,她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两下,吐了两口酸水出来。
李云珠用帕子掩住嘴,再一次满怀苦涩。
自己可能,真的是快要死了吧?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脚步声杂而不乱,进来了两个穿着月白色衫裙,外罩秋香色褙子的仆妇。
仆妇身后,跟着四个端着水盂、铜盆、帕子、澡豆、梳子、衣裳等物什的丫头。丫头们身上统一穿着雪青色衫裙,外罩湖蓝色比甲,头上都用雪青色缎带,扎着双丫髻。
李云珠有些惊讶,就见那两个仆妇眼神里的鄙夷,一闪而逝。
其中一个仆妇屈膝行了一礼,对李云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