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军的话里不无自省,语气也很是落寞,可施可音依然不买账,他此话的意思是如果方晓璇不知道他就可以继续过着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逍遥生活?男人都是这个德行!施可音发出一声冷笑,挖苦道:“王总恐怕归错因了!”
默然了一会,王锐军自我辨解道:“晓璇太倔强,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哦,王总认为晓璇姐不肯忍气吞声维持局面,世界因此乱套的?”施可音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一副法庭上质辩的口吻,“方晓璇一直很倔强!是王总不了解她,才希望她逆来顺受地接受王总的精心安排……”
王锐军未料到施可音在此时仍大有痛打落水狗之意,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他此时无心与她争辨,沮丧地截断了她的话:“我真的不能……不能失去她们娘俩!”他又点燃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火光明灭中施可音看见他的眼中闪烁着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真是到了伤心处?还是鳄鱼假惺惺的眼泪?她太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了,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早已“新妇新儿在怀”了,她怎肯轻易相信他的悔恨,语气依旧咄咄逼人:“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我知道是我错了……”王锐军长叹了口气,喃喃地似在自语,“外人眼里我是个成功者,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强者。当初创业,我父母掏空了一辈子的积蓄,晓璇也跟着我节衣缩食,当时我发誓……”曾经他信心满满地许诺要给他们一个圆满的,那时候,父母都还俱在,他和晓璇虽然有矛盾依然互相扶持,小纤总是依恋着不肯他离开。可现在,昔日的渴望似乎是实现了,周围的亲人却陆续离开或是不肯留下……。
王锐军用自嘲的笑掩饰着自己伤感:“看着小纤躺在那里,我却无力相助,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才知道失去的可贵,是不是有点晚了?施可音很想再讥讽他一句,但终于没再出声,转身离开了。
几天没来,病床上明纤的状况看似好了不少,脸上的青肿都已经消失了,皮肤恢复了往日的白皙,病历上诊断她身上多处的骨折正渐渐愈合,定期的CT复查也显示她颅内的淤血渐渐吸收、脑组织恢复情况很好,可是——她就是不曾醒来。
施可音小心地看了看方晓璇沉静的脸,她依然硬撑着不肯流露自己的焦虑,仍然满心期待着明纤的随时醒来。这些天来,她不断地跟明纤说着话,放着明纤喜欢听的歌,为明纤不停地擦拭洗换,医生查房时她详细地汇报着明纤任何一个小变化。可是她自己的生活作息却渐渐乱了节奏,她守护明纤的方式已经到了不休不歇的地步,她的弦已绷到了极限。
施可音望着明纤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明纤的脸色好了许多。”
“是吗?”方晓璇正用温毛巾替明纤细细地擦拭着身子,她停下来仔细端详着明纤纹丝不动的脸,忽然道,“这孩子性子倔,以前跟我生气时喜欢蒙着头装睡,我感觉她现在就是在生我的气!”
方晓璇一向是不爱唠叨的人,但同样的话方晓璇在自己面前已经说了好几次了,饶是施可音聪明伶俐,却有些接不上话来。她打开了保温饭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竟是一罐肉粥,还配了一小盒咸菜,算这王锐军对方晓璇还有点心!施可音笑了笑,感到自己的食欲也被勾起来了:“我还没吃饭呢,姐,你陪我吃点吧!”不等方晓璇说话,她已另取了碗盛好粥放在方晓璇面前,“姐,喝点粥吧。”
方晓璇仍坐在明纤的床边,看也不看一眼便摇摇头:“我不饿。”
施可音还想劝,却见她痴迷般望着明纤紧闭双目的脸庞道:“小纤从小就爱捉迷藏,每次我下班前她总是藏在不同的地方,突然出来吓我一跳。”她的脸上泛起一缕淡淡的笑意,“我感觉她就是故意逗着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