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家臣们哭成一片,但却不像刚才劝他不要自杀时候那般规劝了,这一次只是痛哭。
毛利宗广哀叹数声,嘱托众人,只带了几个亲随侍从下了山。
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让更多人知晓,他也只能选择自己下山切谈。
若能谈成,日后武士家臣感念其恩德,就算他退位隐居,毛利重就说话依旧不好使,除非到他死了。
或者……大顺难道就不需要一条狗?
幕府,是不是唯一可以效忠的对象?
如果大顺要求日本朝贡,那么他是否可以越级效忠?
封建制下,老百姓一般不会越级造反,比如一国之一揆,很少会和周边联动;反过来,好像一般也不能越级效忠。
大顺,会不会保留幕府?
还是会把日本拆成诸多藩国,各自效忠,成百国同朝之盛况?
若是这样,大顺似乎是有可能保留西南诸藩的。不但会允许西南诸藩存在,甚至可能会让西南诸藩各自独立!
有大顺这棵大树庇护,正可拜托幕府的控制。
参觐交代,参谁不是参?
参幕府,还得被幕府控制家臣数量;参大顺,看看朝鲜、琉球的小日子过的,不但大顺不控制,相反每次朝贡都会大赚一笔。
既要保长州,保毛利氏,唯一的一条路,就是结交大顺,说以利害,希望大顺能够留下长州藩。
幕府又打不过大顺,真要是长州藩选择归附大顺,幕府又有什么办法?就算有一些武士不识时务,真的要报国,亦可借大顺之兵将其剿灭。
但这件事,说出来的出发点,得是为了武士们着想,唯有这样才能让武士们继续忠诚。
山上武士目光中的毛利宗广,是忍辱负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勇士。
山下列阵围困山丘大顺士兵眼里的毛利宗广,是垂头丧气,惶惶如丧家之犬般的失败者。
李欗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叫升帐。
士兵伫立两侧,毛利宗广被押送进来后,仪仗齐声威吓,毛利宗广却站立不动。
李欗想着先给一个下马威,叫通译传话道:“汝何人也?现居何职?”
毛利宗广站在那回道:“吾为日本国之长州藩藩主,从五位下大膳大夫。”
“区区从五位之大夫,见天朝皇子,缘何不拜?”
“两国交战,吾为日本国之大夫,非大顺之大夫。岂可以唐人之礼见唐人皇子?”
李欗笑道:“你既为毛利氏之后,可知百年前之事?前明万历年间,前明神宗册封丰臣秀吉为日本国国王,吾听鹰娑伯言,毛利氏为昔年毛利氏之五大老之一,为人者岂可忘其祖宗事?”
“前明末年,公侯皆食肉纨绔,而恃为腹心;宦官悉龁糠犬豚,而借其耳目。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征敛重重,民有偕亡之恨。肆昊天既穷乎仁爱,致兆民爰苦于灾祲。我太祖皇帝起布衣,目击憔悴之形,身切痌瘝之痛。念兹普天率土,咸罹困穷;讵忍易水燕山,未苏汤火。躬于恒冀,绥靖黔黎。及至高宗皇帝,披坚执锐,大小数百战,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得国之正,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