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攻占城墙、把守内城各门,一个不得放过。通译四散到各门处,向内喊话,都躲在屋子里不要乱动,出来就打死。”
“掷弹兵收起火油,不要失误把这里烧了,咱们还要在这坚守,还要以此为要挟。”
兴奋之余,在猛吸了半支烟后,还是恢复了一个参谋该有的冷静,下达了命令。
站在城墙上的吴芳瑞回头看了看倭人的御苑,心道自己当年带人突袭伊犁的准噶尔王城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兴奋。
那时候大局已定,主将是鹰娑伯。
如今,自己再一次站在了敌国的王城中,这一切都是自己指挥的,这种心情远非当日可比。
整理了一下衣衫,慢慢走下了城墙,来到了僭紫宸殿,看着在那随时准备自杀的昭仁,淡然道:“何不早降?朝贡天朝,仍守社稷宗祧,岂不美哉?圣天子仁慈,亦知倭国政事,岛津藩侵琉球,中山王往江户,皆幕府之罪,你无罪。”
昭仁抬头看了看吴芳瑞,心道你是想抓活的我,自是不敢动粗,我以死相逼,如今你固然胜利,可还不是不敢对我动粗?
待通译将这话翻译过去,昭仁冷声道:“你中华人也,自有礼仪之大,岂不闻君王死社稷?顺国难道真的是为了琉球的事就开战的吗?如果只是为了琉球事,难道会提出开国贸易这样的要求吗?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言者琉球,所为者金银,难道不是这样的道理吗?”
吴芳瑞心道我可没工夫在这和你扯淡,但我想抓活的才是大功。死了的话,虽然还能抓一堆公卿宗室,这功劳终究是差了些。你既存了什么君王死社稷的想法,这便有些难办了。
琢磨了一下,吴芳瑞决定试一试,挥挥手叫士兵现在门外守着,只留下了一个熟悉一些的通译。
待士兵退出后,吴芳瑞解下自己的兵器,向前靠了两步道:“此时的话,不传第五人。有些话,我就不妨直说了。”
“你认为,倭国打过的天朝吗?”
昭仁见士兵都退了出去,不知道吴芳瑞想要干什么,见他向前迈了两步,神情更加警惕。
可吴芳瑞问完这个问题后,便止步不前。
没有了被突袭俘获的威胁,昭仁渐渐冷静下来。
想了想,终于摇头道:“不能战胜。古人云,君以此始,必以此终,难道天朝就没想过,今以力辱和国,明日焉知没有别国以力辱中华?”
“况,以利假仁,纵和国朝贡,心岂能服?”
吴芳瑞大笑道:“王八才活得久,我可活不了那么久。我只管在我活着的时候,无人敢辱便是。至于以后,汉祖唐宗尚不知后世,我一小小的军官,哪去管那么多?”
“君王死社稷,固有其礼,但此一时、彼一时。本朝鹰娑伯尝言,尔国有小礼而无大义,如今观之,果然如此。”
“如今天朝大军云集小滨,日本国海疆万里,却无半艘战舰,再打去去,也无半分胜算。早日和谈,早少一些损失,既为百姓,也为尔国之元气。”
“你若真是为了社稷,就不该死。一死了之,却有何用?不过懦夫尔。”
“我不是要抓你做俘虏,而是请你去和谈。抓了你,难道有用吗?幕府难道不会行伊尹霍光之事,再立一个?前明土木堡之变,明无幕府,尚可再立新君,难道尔国连这个都不会吗?废了少帝,难道就没有献帝了?”
“如今幕府正在为难之际。若是幕府提出和谈,则九州岛上诸藩必然不满,定有说法,人心不安,幕府受制于此,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可再撑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百姓死伤无数,城池接连被克,这时候死,不但不是死社稷,反而是危害尔国。”
“你若自尽,幕府岂无失陷倭王之罪?幕府若乱,倭国再度混乱,百姓苦难,这也不符合天朝的仁义。”
“所以说,你只知小礼,而不知大义。小礼,当死;大义,当与天朝谈,以全幕府之威、保大名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