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件事还是要低调一些,有一个刘钰就够了,要是武官文臣皆以刘钰为榜样,却又学不到精髓,一个个擅启边衅以求功,那可就不好了。
远处,琉球王身着郡王衣冠,自己象征性地用绳子绑住了自己,身上不能用荆条,因为负荆请罪是将相合,用在天子身上不合适。
中山王的是否有罪,要天子钦定。
所以在论罪之前,中山王终究是王,衣冠制式还都保留着。
尚敬只是对着书上的文字想象过天朝的繁华和人口,也想象过天子的威严仪仗,可即便想象过,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那种营造出的威压感还是让他的双腿有些发抖。
这本就是死中求活的办法,若是天子大怒,只需要一个小吏就能将他斩杀。哪怕是躲在琉球又能如何?舰队须臾可至,琉球连萨摩都打不过,还能力抗天朝吗?
紧张的汗水浸湿了尚敬的衣衫,终于挪到了皇帝身前,跪倒在地,以浓浓的闽南味儿的汉语哭诉道:“臣尚敬,自知罪重,特请圣天子之责罚。”
身旁跪着的通译,将尚敬所说的罪责一一用汉语念出。
当日在琉球的时候,赵百泉站在礼法的角度,认为从天地君亲师五个方向,琉球王的罪已经可以定到“诛九族”的地步了。
有些罪可以赦免,有些罪是不能赦免的。国法是作为一种表率的,如果连“不忠不孝、无君无父、欺君罔上”这样的罪都能赦免,那礼法可能就乱了,而有礼法才有天朝,没有礼法只有法律的只能是中国。
这一点尚敬心里也如明镜似的。
所以,一些罪坚决不能认。认了的话,退路一点都没有了。
幸好,当日刘钰在琉球大清洗的时候,忠臣蔡文溥为了保全琉球王而自杀了,为琉球王说谎提供了一个机会。
于是尚敬把自己的罪,定为了“身为藩属,即便假意委身倭国,那也是错的;不能舍生取义,也是错的。所以才来请罪。”
为什么之前一直瞒报?那是祖先的事,和我无关。
为什么即位之后也没上报?因为即位之前我就趁着蔡文溥来国子监留学的时候,让他避开倭人耳目,偷偷上报天朝,但谁知此人竟是个奸贼,隐瞒不报。
这是个明显的谎言。
尚敬知道自己在撒谎,也知道皇帝知道自己在撒谎,但自己若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冒着再度“欺君”的大罪,把责任全推给已经为他而死的蔡文溥。
这一点,朝中不知道,但此时位列文官中的人,当年也曾和蔡文溥交往过,知道这个人应该不是的。
可这时候,还是都要假装相信的好。
要不然,牵出王八带出鳖,要牵连很多人。
如果说尚敬在说谎,那么,上次册封琉球王的天使、副使,有没有罪?
琉球国上上下下文武百官,有没有罪?
明知道尚敬在撒谎,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互相给个面子。
要不然,这件事就只能有一个解决办法:把琉球王室一族诛九族杀干净、把亲日派的家族全部清洗,然后直接郡县化。
可朝中算了一笔账,又觉得实在不值。那破地方老百姓穷的啃芭蕉叶、苏铁种,而且直接把琉球郡县化,恐“藩属惊诧”。
再一个……大顺作为一个天朝,尤其是这些年对外部环境有所了解、准部又把西域犁了一遍使得前朝那群骗贡的空国都不存在了;自己骗自己玩的高兴的西洋朝贡国又被改成了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