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贸易公司,合股其心,如何争得过荷兰、英夷等西洋诸国?散沙岂可比之合股的金铁?”
“若不军改,勋贵既有兵、又有权,这是不可以的。而勋贵若不入股贸易公司,贸易利益虽大,‘我非白马、岂管白马之事’?对倭作战,无利可图,朝中岂肯兴兵?如今有反对的,有支持的,但勋贵有利在其中,都是一股脑的支持。将来若下南洋,也是如此。”
“走完了军改、合股这一步,才算是不至于人亡政息,才算是我朝的海军终于建起来了。”
“否则的话,便是建了永乐时候那样的舰队,不过守家之豚尔,久之必朽。”
“从一开始,我的志向便在南洋,从未改变。陛下深知。”
“陛下准我练兵,许我征准,所为者非准部也,实南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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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言:爵位不高,则民弗敬;蓄禄不厚,则民不信;政令不断,则民不畏。举三者授之贤者,非为贤赐也,欲其事之成。”
“陛下敕爵于我,亦是欲其事之成也。既有名爵,则可名正而掌海军。”
“陛下力求军改,不惜震荡,所为者非陆战也,实贸易也。”
“兵将分离,参谋定制,勋贵出战而不练兵,是为勋贵投股工商铺路。你可以有兵,你也可以有钱,但不能既有兵又有钱。”
“直到今天,这一切都算是做完了,海军也算是终于建起来了,并且可以保证不会昙花一现了。”
“此时此刻,七皇子却问‘我是谁’?”
这些东西,皇帝知道,一些深谙平衡之术的大臣也看出了一些苗头,算不得什么秘密,这些话刘钰可以说给李欗听。
封建倭国、封建南洋,这是不可能的。但不封建而以贸易取其财货,虚封给以财物,这是可以的。
皇帝需要一支支持对外开拓的力量站在朝中,而商人是入不得朝的。
征战是为了封妻荫子,可大顺吸取了前朝教训,不可能允许出现大量的皇庄、藩王地、勋贵田。因为大顺开国时候太清楚这些东西多了、皇朝的命就短了,可又不能不赏,便不得不想到了这一块之前被忽视的肉。
自然,刘钰说的有些夸张,但历史的上的事总有不同的视角去解读,站在海军和贸易的角度,这个视角也不能说不对。
李欗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大顺之前这十年的脉络竟是如此,再看看远处的那些舰船上的火光,只觉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十年……这可不只是造舰这么简单,而更像是一步在朝堂里布了十年的棋局。
他知道自己将来是要执掌海军的,只要别犯大错。他想着,或许也正是如此,鹰娑伯才将此中艰辛说于我听,此事自是不可外传,心下明白就好,亦可知父皇心思。
再想着刘钰反问他的那句“我是谁”,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自己不是天子,也绝不可能成为天子。
自己的一切,都将和海军息息相关,和贸易息息相关。
至少在几十年内,自己都会是父皇最信任也不用提防的儿子、兄弟可以依仗不用担心的同根。
因为……海军不能造反,最多只能叛乱。
李欗明白,这是刘钰在为把海军托付自己做准备,终究这海军是他们李家的,不是刘钰的。
而现在,这句“我是谁”,便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