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乃礼仪之邦,我亦为仁义而来,尔等若能谈,我必可保证众人安全,不会伤害分毫。”
“你若迟疑犹豫,不妨在这旁观,见我如何攻下高知城。”
直接告诉土佐武士,自己的条件就是城中立刻放弃抵抗,自己可以保证安全。但不管谈不谈,自己不可能停下攻城的。
为首的武士眼见那些农民还在继续填土,也知道不能在拖延下去了,可他还需要得到一份保证。
“大人既来自唐国大邦,必读太史公言。前汉时,李将军尝为陇西守,羌尝反,李将军诱而降,降者八百余人,李将军诈而同日杀之。王朔曰:祸莫大于杀已降,此李将军所以不得封侯者也。”
刘钰呵呵一笑,随口便道:“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既如此,又何必以李将军诱杀俘虏之事说之?你且放心。”
土佐武士这才放心,转身欲行,又被刘钰叫住。
“且慢,还有一事。若出城,必要上缴武器,包括佩刀。由我属下代为保管。待契约成,我军自退,武器也会一并交还。”
“什么?此事断不可行!”武士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反对了一句,想着下山也就罢了,可要交出自己的佩刀?这怎么可能?
刘钰摸出腰间皇帝赏赐的簧轮短铳,笑道:“我要杀汝等,你们带不带刀都无影响。叫你们交出佩刀,自有缘故。我闻尔邦有《刀狩令》,农人见了武士必要行礼。如今我既作保,定仁义之契,农夫与你们面谈时候,你们若佩刀,到底是拜还是不拜?”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然而那武士却道:“佩刀是武士的性命和荣耀,不可轻下。”
刘钰闻言,也不说话,转过头看着已经在填平沼泽的农夫。
倭人武士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知道时间紧迫,刚要说一句,才开了一个字,就被刘钰打断。
“昔年春秋乱世,卫懿公好鹤亡国。翟人追杀卫懿公,尸体残破,唯肝完好。忠臣弘演,寻到卫懿公的肝脏,便剖腹自杀,取出自己的肝,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棺椁,纳主公之肝而葬之。此切腹之始也。”
“我也素闻尔邦有剖腹之礼,以证其忠。此事看你们怎么看了,若是以为此事为仁义,主公并非受辱,则可出城暂降;若觉得此事终究是受辱,那就剖腹以证己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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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就这么说。觉得这是为了仁义而不算受辱的就出城,觉得这是受辱的就剖腹,亦算是给他们些体面。否则,你难道忘记了浦戸城之战的死状吗?我虽仁义,我收下的水手却鲜有仁义之辈。”
说完这一句,刘钰就转过身不再搭理这几个人。
为首的武士想到那日浦戸城之战后,那些唐人水手杀人的残酷暴虐,以及对尸体的极不尊重,心中暗寒。
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下去,咬咬牙,一溜烟地朝着城中跑去,只想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
到底这算是智计?还是仁义?还是屈辱?每个人可能都有不同的想法,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若不早做决定,那就只剩下战败的屈辱了。
现在出城,还可以说这是出于智计,亦或者可以说出于仁义。但要是被这些唐人攻破高知城,那就只能算是屈辱了。
跑回高知城,将刘钰的条件一说,藩主留守的家臣也立刻出现了分歧。
有人认为这是智计,只要先把这些唐人骗走,才能为家主守住基业,这是忍辱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