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战火,也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西洋式的帆船。
明末大乱的时候,张献忠告诉传教士你们那一套搞不通、但是历法还是很好的,不妨回意大利多搞一些天文和数学书籍来,少带神学书;李自成和传教士在北京城一起喝酒,称赞了当时京城里传教士的道德水准和天文水平。
大顺和日本,终究不一样,可能哪怕大西,也会不同。
幕府可以知道查理二世娶了葡萄牙公主,可绝大多数日本人这些年就没见过这样的军舰。他们可以知道手里拿有画着十字架的银币会被斩首,可却不知道那些东西从何而来。
伴随着示威的火炮声响起,很多在岸边看热闹的土佐人也被吓得四处乱跑。
土佐藩一共五艘关船,此时能出来迎敌的只有两艘。
当两艘划桨的帆船从河口使出的时候,刘钰猛扇了自己一巴掌,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东晋,心道这玩意不是和《洛神赋图卷》里的船长的一样?千年无寸进,敢相信这是造出过盖伦横渡太平洋的造船水平?
在威海用不要钱似的火药训练出来的炮手们,早已经等不及了。伴随着船只的每一次晃动,最有经验的炮手等待着最佳的射击时间,最早上船的一批老炮手凭着感觉就能掌控这些细节。
刘钰看着远处的两艘关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我知道那些描述是怎么来的了。
其舟长五十丈,横广六七丈,皆置大铳外向,可以穿裂石城,震数十里,人船当之粉碎,是其流毒海上之长技有如此者……
他还没感慨完,那两艘关船已经在舰队的一次齐射中化为了齑粉,火药喂出来的炮手配合上燧发炮机构,这种慢腾腾的小船就是靶子。
“大人,你说这倭国的海防如此脆弱,金银又多,西洋人怎么不逼其开关?”
陈青海站在刘钰身边,观察着海上飘荡的木板,心中有些不解。
他常听刘钰说日本锁国之后再无海军,可他是跟着刘钰去过长崎的,也见过荷兰的大船逗留长崎,实在没想到土佐的水师会脆弱到这种程度。
“这事儿,感谢前明郑氏吧。要不是台湾那档子事,你真当荷兰人没想过炮舰开国?台湾事后,他们被吓住了。再者,荷兰人在南洋能有几个兵?拿不下印度,西洋人谁也没本事招惹天朝和倭国。”
“上回来威海的那个法国佬,杜普莱克斯,那才是个可怕的人物。他琢磨着要招收印度土兵,以夷制夷,这人本事不小。可惜了,法国海军太次,他就算当个印度总督,法国也没戏。荷兰人就更别提了。”
“天朝可以轻易集结万人的部队渡海,你让现在的英、法、荷集结三千军队在南洋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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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战虽必胜,可倭国又不出口,锁国而不和谈,你能奈他何?咱们,说白了,海军这一次就是陆军的运输队,你指望着在这立功?嘿,别想了,真的,你就算全歼了倭国水师,我都不好意思记功。”
在心腹面前,刘钰没什么隐瞒的,尽可能多和这些心腹们谈一谈外面的局势,培养他们的大局观。
其实荷兰人在南海泡沫爆炸之前,是想过炮舰打开日本国门的。奈何南海公司虽然在英国炸了泡沫,可荷兰东印度公司早就没心思在实业和商业上,改行金融业了,南海泡沫也把荷兰伤的不轻。
日本凭着英国股市的南海泡沫事件躲过一劫,可到头来大顺这边还是出兵了。
这一次除非京城地震把紫禁城弄塌了,否则没有意外了。
陈青海看着日本的这些小船,想着刘钰刚才说的话,心道这倒也是,就算把他们的水师都歼灭了,也实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