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之言!诛心之言!”
“你这么说,是在挑唆君臣关系,其心当诛!”
“你别在那胡诌了!我等就算不能杀敌,可学一学文丞相的骨气还是有的。你这等小人之言,纯粹是血口喷人!”
一阵叫骂声中,皇帝也怒道:“刘钰!放肆!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李淦是真的有些生气,有些事,最好不要提。
历史的旧伤疤,如果揭起来,会让朝中很尴尬。
这种事本来就是谁都默契的不要再提,当年剃发易服的文臣们都是假儒生,如今的都是真儒生。
既往不咎,不提旧事,大顺虽没有明文规定,可这也是朝堂上的一个潜规则。
从没有人直接拿这件事说事,哪怕在朝堂上打起来,也绝不会提的。
本来大顺搞了独立于科举的武德宫选拔人才,这就让很多士绅不满意,认为朝廷不信任他们。
可也不好说真的就是不信任他们,只能说术业有专攻,有些本事终究还是实学比经书更有用。
现在刘钰直接公开地撕破了脸,就差站在高处冲着这群人喊:没错,就是不信任你们。
其实刘钰谁也不信任,土地地主的经济基础之下,怎么也结不出他想要的果子。勋贵、良家子,都一个鸟样,没有生产关系的变革,都是地主,大哥不笑二哥。
但今日朝堂上的事,本来就是吵架的。
既是吵架,也就根本不存在说服对方的可能。
就只需要亮屁股,假装刘钰是良家子、勋贵乃至皇权的“自己人”。
叫骂的人都是科举上来的,刘钰心里很清楚,这个地图炮开的很大。因为科举上来的,也有不少殉国之辈,他这么讲纯属是欠揍的地图炮。
但他这么一说,勋贵们一个个捋须不言,心中暗笑;良家子出身也都笑而不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本就有的矛盾和裂痕,就像是只隔了一条街的国子监和武德宫,皇帝既然有意造成这种隔阂,刘钰自然要用。
听着皇帝发怒,刘钰跪地道:“陛下,臣一时失言。不过是气于之前对臣的诛心之言。还请陛下治罪。”
李淦深吸几口气道:“此事再不可提!你罚俸一年。”
骂完之后,心里也知道刘钰这是在表达做孤臣的忠心,虽然场合很不对,可罚了俸禄,也算是做了样子,遂道:“此事就算记下,日后若在犯,便革掉你的爵位!你这身伯爵的衣裳,才穿上,可要小心一些。”
措辞严厉地骂了一通后,李淦又道:“不过你的话,只看前面几句,也不是没有道理。东虏初为祸时,也不过数千丁口。这种事,的确可以引以为鉴。或曰,刻舟求剑,这也不是没有道理。”
“东洋倭国、南洋诸国,向来不服。近水楼台先得月之语,也确实有些道理。西洋人既然和他们接触,变革之事,未必就不能。你所言的兴海军事,也算不得杞人忧天。”
“朕姑且念你一心为国,此事就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