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中原便果真乱做了一团,鄯善国轻而易举的完成了独立,脱离了大汉的掌控。
自那时起,察木便对“道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身为高高在上的王子,他可以向来往于中原的行商提出要求,教他们为他带来与“道教”有关的书籍,了解中原从古至今与“道”有关的知识,研究其中蕴含的真理。
于是久而久之,王族中便出现了这么一个异类王子:
他的房间里面贴满了花大价钱从中原买来的黄色符纸,符纸上画着各色各样教人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母后身体有恙,他不立刻教人去寻医师前来医治,而是自己画了一张鬼画符,再烧过之后将符灰混入水中为母后服下,说是可以治病。
结果母后非但没有痊愈,反倒开始上吐下泻。
最后此事被鄯善王得知,教他跪下严厉训斥之时,他口中竟还念念有词,又说可能是自己没有领会真正的道教精髓,又说可能是母后心中无道,因此才会是如此结果。
后来他又发现道家有一种叫做“食气辟谷”的修道理念,正所谓:“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为了验证这种修道里面的可行性,察木决定以身试之。
于是他便教侍卫禁兵将他锁在房内,真的开始绝食绝水,只进行自己悟出来的吐纳方式食气。
毕竟道家有一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终极理论,世间万物本是互通互联,气既可生出世间万物,何况人们食用的谷物与肉食,因此食气而活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如此一饿就是三天,察木也算是有决心有毅力的人,已经饿的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依旧不肯开口求助。
最后还是察木的母后发现几日未见儿子,才从侍卫禁兵口中问出了原因,只得命人强行将察木从房内拖了出来,然后又强行喂了一堆食物,等他吃饱了感觉应该撑得住的时候,才安排了一顿“七匹狼”的关爱。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
察木却依旧不知悔改,还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悟性”。
自此他更加执着的拜托来自中原的行商为他收集有关“道教”的只言片语,更加执着的追寻着“道”的真理,进行着一切与“道”有关的尝试。
久而久之,他成了鄯善城的异类。
他的母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多次请普善法师前来说法引导,非但无法改变他的心意,此子有时竟还用他那套“歪理”将普善法师驳的哑口无言、浑身颤抖。
鄯善王对他失望透顶。
其他的王子也瞧不起他。
甚至就连城内的百姓私底下都会将他当做笑料谈资。
察木却并不在意。
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间万物皆应“自然而然”,人亦是如此,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应坦然接受“自然而然”的变化,“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方可见到“道心”。
如此一晃许多年过去。
其他的王子都已结婚生子,在鄯善王的授意之下处置一些政事,唯有察木年近二十却还是光棍一条,终日躲在房内研究那些与“道”有关的书籍,绘制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尝试那些只在书籍中出现了只言片语的道法。
他的母后倒不是没有为他安排过亲事,只是被察木以自己还没有悟出道法中“房中之术”,不能“还精于脑”,不配享“夫妻之欢”的理由给严词拒绝了。
此事之后。
就连他的母后都觉得察木已经“魔怔”,不再要求这个儿子,只求他能够无忧无虑的度过余生即可……
……
看完了木牍上的内容,察木将木牍重新卷起,放在了壁龛中。
壁龛中已经存放了十多卷相同的木牍,这里面记录的都是吴良等人这半个月以来在金匮阁中翻阅的书籍名录,以及他们的一言一行。
枕着手臂靠在胡床上,察木面露疑惑之色,口中自言自语起来:“奇怪,这些汉人杀死夏哈甫将军与普善法师的神秘力量,多半应是与道法有关,先秦的方术书籍中便曾记录过丹炉崩坏伤人的事件,两者看起来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他们在金匮阁中待了半个月,翻阅过的书籍并无奇特之处,一言一行亦是看不出任何得道高人的痕迹,是他们滴水不露,还是我猜错了?”
“真想把父王身上那两个青铜罐子讨来好好研究一番,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证实这些汉人的‘道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