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观他诸番行事,来日岂不是心头大患?”
“你既已觉得此人乃是心头大患,他就不会再是你的心头大患,可怕的,永远是藏在平静湖面之下,隐匿于阴暗处,看不见,摸不着的。”
赵盈紧了紧手中瓷杯:“我让徐二跟你说的那件事,怎么说?”
杜知邑才敛了玩笑神色,一本正经的摇头:“早年大齐与柔然虽无战事,但柔然向来狼子野心,不似北国,边境互市也只是半年开放一次。
其中虽有些暴利生意,但风险大,操的心太重,我也不差那点钱,是以生意从无伸向过柔然那边,在柔然境内没有人脉可用。
如果殿下真的想查朝中是否有内奸通敌卖国,不妨还是让徐二带人乔装打扮,混入柔然,伺机打探消息。
就是眼下两国战事已起,风险会更大些,而且没头没脑,贸然前往,也未必能查出什么。”
他略想了想,又抿唇:“高良骞当殿言明,沈殿臣欲言又止,其实朝中人人不安,都会有此念。
户部掌管天下银钱,国库空虚之时柔然便与北国勾结起兵,户部也会向皇上进言的。
所以我倒觉得,此事殿下不必操之过急,甚至可以听之任之,放任不管。”
她不必冒尖,因为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可未必人人都会疑到姜承德身上去。
杜知邑所言和舅舅当日所劝几乎是如出一辙,但赵盈有她自己的盘算。
她说了句知道了:“眼下国事为重,最要紧的是北境与南境的两场战事,余下的,等战事了结,慢慢再议吧。
银子你准备好了吗?”
杜知邑眼底闪过无奈:“白银五万两并黄金八千两,真金白银,没用银票,昨日已经全部点齐,交给我大哥了。
他说今日午后入清宁殿面圣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去见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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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殿,西次间。
昭宁帝落笔朱批的手一顿,缓缓转过头,终于正视起这个素日庸庸无为的康宁伯世子:“你说你是为什么而来?”
杜知淮拱手又礼:“战火纷纭,臣身为康宁伯府世子,臣弟为伯府嫡子,虽不能上阵杀敌,然也心细家国安危,更敬佩沙场浴血的将士们,故而臣弟这几日将名下产业归拢,得白银五万,黄金八千,悉数进献,愿为此战尽绵薄之力。”
昭宁帝面色舒缓下来,狼毫置于菱花笔格上,叫免礼:“卿有此心,朕心甚慰,只是此乃国事,户部已点齐银款,岂有用康宁伯府私产之理。”
为君之人,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给臣下看的。
杜知淮便越发恭顺逊:“家国天下,无国何来家,康宁伯府爵位世袭,乃是皇恩浩荡,臣父子理应进献。
臣于午后入清宁殿面君,也是未免朝中各位大臣乃至勋贵有爵的人家多心。
臣弟经营数年,皇上是知道的,他生来喜欢这些,如今倒派上用场。
父亲不在京中,臣昨日与臣弟商议,私下将银子进献,不愿图惹是非。”
国库空虚不空虚,昭宁帝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五万两白银加上八千两黄金,同各部用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却能解户部眼下归还各州府所筹措来的军饷一项上的缺口。
“行,你既然这样说,那你去吧,朕命人告知户部,让户部的人到伯府去收这笔银子,也省得你们兄弟再跑一趟,战事了结后,朕自论功行赏。”
杜知淮便又把封赏之事推辞一番,昭宁帝见他几次推脱,是真不愿受,才改了口,许他康宁伯府一个美名,而后让孙符送了人出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