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安面容冷肃:“她是三殿下亲姐,是公主,依你们如今行事,是想叫皇上立皇太女了?”
他话音收住,倏尔嗤笑:“今上有三子,凭什么立一个皇太女出来?”
“这条路,走起来万分艰难,但我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赵盈终于闷声开了口,“你以为皇叔为什么在太极殿上提请设立司隶院?”
赵承衍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宋子安越发觉得事情离谱,叫人难以置信。
赵承衍同昭宁帝一母同胞,是赵清兄弟的亲叔叔。
这些年他置身事外,虽掌管宗人府,但朝政之事甚少参言,好似昭宁帝的天下与他无关,赵氏江山也和他赵承衍没什么关系一样。
可怎么一转脸,撇开三个侄子,要扶持一个侄女做这个皇太女?
宋子安心口微坠:“这太荒唐了!你们这样枉顾祖宗礼法,实在荒谬至极!”
“这世上的许多事,本就是荒唐荒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不是根源,也不会是结束。”
赵盈冷眼看他:“小舅舅知道了真相,现在打算怎么样呢?”
还没等到宋子安开口,玉堂琴先扬声道:“或者具折进京,将殿下心思告知皇上,哪怕是告知你宋家众人,但皇上信与不信是一回事,就算信了,会不会惩处殿下是另外一回事。
又或者你即刻回京,凭你的出身,不做这个两淮都转运使,三省六部也凭你去,届时辅佐赵澈,同永嘉殿下在朝堂之上打擂台。
可你须明白,殿下和赵澈在外人眼中,甚至在皇上眼里,本是一体的。
你与殿下打擂台,针锋相对,在他们眼里,就是向着赵清或赵澄靠拢。”
他说的头头是道,宋子安却蓦地笑出声来:“照你所说,我只有辅佐赵盈这一条路可走?”
“非也。”赵盈噙着笑,轻描淡写的开口,表现出的是毫不在意,“你也可以抽身而退,我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件事。但看在我叫了你十几年小舅舅的份儿上,奉劝你,别把心思往赵澈身上动。
我要做皇太女,你已然知晓了,就算将来我不成事,他也一定成不了事,千万别一头扎进去,连累整个宋家。”
她恨赵澈。
这样的认知令宋子安心惊且诧异。
“你怎么会……”
怎么会恨成这样?
她若不能成事,转而去捧赵澈上位,来日才有他们姐弟的好日子。
若叫赵清或赵澄上了位,她和赵澈恐怕都不得善终。
玉堂琴观她面色,也猜得出对于赵澈,她不愿多谈。
偏偏宋子安是个较真儿的人,且这样的人更重情谊,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会觉得,赵盈和赵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本该扶持与共。
宋子安但凡再多一些离职,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宋怀雍和薛闲亭都是知道内情的,怕她生气,便都有心开口拦住宋子安的后话,只不过宋怀雍到底还是晚辈,有些话不好说的太重,犹豫之下,薛闲亭已然开口:“帮或不帮,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要不要具折进京,你也给个准话就是。哪里有着许多的问题?”
他在扬州府六年,存着多少置身事外的心思,才会等到赵盈钦差扬州府时,揭露妙清山事。
要他具折进京揭破赵盈心思,他是做不到的。
玉堂琴说的不错,揭穿了又怎么样呢?昭宁帝不会拿赵盈怎么样。
连赵承衍都私下里默许了赵盈的野心,他是打算凭一己之力弄死赵盈不成?
昭宁帝说不定都不会闹的人尽皆知,将此事压下,只不许赵盈再参与朝政,把她拘在上阳宫中,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
而他,既知了赵盈秘密——秘密知道的太多,往往不得好死。
宋子安隐在袖下的手,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面上的犹豫就跟着闪过了几次。
赵盈知道他犹豫什么:“你在估量,我和赵澈,哪个更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