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就像是没说过方才的话,一时笑起来,自己打岔道:“都说淮扬菜一绝,都这个时辰了,咱们也不回去了,进了城找个茶楼喝两杯茶,中午我请你们外面吃呀。”
宋乐仪把她头给推开了:“怎么还打岔呢?跟我们不是无条件信任吗?也不说?那你这是不信任徐冽了。”
她虎着脸,作势就要拍车厢内壁:“叫他停车,躲到一边儿去。”
马车还是稳稳当当的前行着,徐冽明明什么都能听到,偏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赵盈叫她逗笑了:“表姐,你别总打趣徐冽啊,他人老实,你怎么总欺负他。”
外面赶车的徐冽眼角抽了抽。
他什么时候变成老实人了?
薛闲亭也咧嘴:“老实人尽干离经叛道的事,你这是哪门子老实人?”
宋怀雍拿手肘撞他,示意他人就在外面,人家听得见。
他自己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当回事。
宋乐仪也笑:“我连你都欺负了,还不能欺负他?你别打岔,我倒想问问你,怎么连宋子安也怀疑呢?小时候跟在人家身后一口一个小舅舅,叫的那样亲热。
恪国公府的孩子那样多,从大伯到小叔叔,便是三个姑母待你也都是好的,你却总不爱跟他们亲近,唯独小叔叔是个例外,为这个还惹得姑母醋过一场。
变脸这样快呢?”
其实这样不好,赵盈知道。
且当日她同宋乐仪说什么用人无疑,到了宋子安这儿好像又不是那回事。
宋子安想做什么她了解了,也能理解,是以宋子安未必存什么坏心,大概也能真心实意替她办事。
只是信任这东西弥足珍贵。
她不也是嘴上说着用人无疑,实则并非事事告知孙淑媛吗?
要如今的她敞开心扉,实在不太可能。
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了。
赵盈又把小脑袋靠过去:“亲热归亲热,我方才不是说了,撇开朝廷里的事,他还是我的小舅舅,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我不信任他,要考验他,试探他,难道他就是无条件信任我的吗?
照表姐这么说,他年少时跟我玩儿的那么好,我又肯亲近他,他动了这心思,怎么不是立时就想到辅佐我和赵澈呢?
他这六年时间都谋划了些什么,思虑了什么,今天草草带过,可什么都没说。
他不也在考验我们——是用时间,用借朝中旁人的手,在考验我们。”
赵盈牵过宋乐仪的手,把掌心朝上,另一只手在她掌心上画着圈,一圈圈的,动作轻缓,竟也不觉得无聊:“留雁和孙淑媛的事,表哥表姐何曾多问过我半句?
设立司隶院,要做皇太女,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舅舅又可曾骂过我一个字?
当日西北凶险,可我开了口,只说为了我,薛闲亭便朝堂请旨,毛遂自荐,主西北之事,一去数月,长途奔波,他又可有刨根问底,深究过旁的?”
话音落下,手上动作也止住,她几不可闻轻叹道:“人跟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亲疏有别也就是这么个道理。宋子安的做法自然是无可厚非,那我对他没有十足的信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她语气之中透着无所谓的态度,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