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闲亭是黑着脸进的府衙大门。
他身份贵重,和赵盈私交又好,自从西北回来,几乎天天往司隶院跑。
这本是于情于理都不合的事儿,但没人敢说,更无人过问,连赵盈都放纵他来去自如,底下当差的自然谁也不敢拦他半步。
周衍和李重之是送赵盈出门的,在府衙门口遇上他,观他面色不善,周衍转念一想,扬州一行没点这位世子爷同往,反倒提了沈明仁一道,这幅神情……
于是他扯了扯李重之袖口,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同薛闲亭见了礼,又跟赵盈辞过礼,双双回了府衙内。
赵盈微不可闻叹了一声:“我要去侍郎府,一起去?”
薛闲亭闷哼着把路给让开了。
他坐轿子来的,赵盈下了台阶要上车,想了想,招手叫他:“你上来说吧。”
薛闲亭也不跟她客气。
打小一起长起来的人,赵盈的马车他从来也没少坐,故而翻身上了车,径直就钻了进去。
赵盈开了小屉,拿了瓜来吃,倒没事儿人一样。
薛闲亭心中愈发憋闷:“要去扬州的事,提前跟谁都没说?”
“跟舅舅说了。”她咬了一口瓜,弄了一手的果汁,拿帕子擦了擦,“我跟父皇回禀过,要带上表姐一起,她乔装打扮,只当去散心的。”
薛闲亭这才眯了眼:“你打什么鬼主意?带上她干什么?”
“那自然有我的用意,无非是一道上有人陪我说说话,彼此有个照应的。”赵盈看着他直笑,“你是跑来兴师问罪的吧?”
“那可不敢。”他嘴上说不敢,面上却已经翻了白眼,人也往车厢上一靠,“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不带我就算了,带上沈明仁算什么?”
“你怕他把我给吃了?”赵盈嗤了声,显然根本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她不喜欢沈明仁。
薛闲亭早就看出来了。
且不说她如今的野心,就算她不是要谋这么一条路,要真是喜欢沈明仁,她早就定下这门亲事了。
他也晓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实非大丈夫所为。
为了赵盈的事情,父亲不知骂过他多少次,连母亲也偶尔看不过眼,会提点他两句,叫他别太过分,免得丢了广宁侯府的脸面。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这样的干醋也吃,小家子气,简直比市井村夫还不如。
但他就是见不得赵盈身边总围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徐冽倒也罢了,毕竟他随身保护赵盈安危,还是赵承衍弄到赵盈身边去的。
沈明仁可不成。
单凭他云逸楼表白一事,他就该死。
“我怕你把他给吃了行不行?”薛闲亭坐正了些,“你不怕他跟着一起去,拖你后腿吗?你不是跟我说,彼时设立司隶院,他就跟他爹一个鼻孔出气的。
陈士德案时,司隶院尚未设立,皇上把案子归了刑部,他不是也没打算帮你吗?
你试过他几次,他摆明了跟你就不是一条心。
这种人,口蜜腹剑,不知哄骗了多少小姑娘,你吃他那一套?”
“我不吃他那一套。”赵盈噙着笑,一块儿瓜眼看着就剩下了瓜皮,她随手放回一旁果盘子里,“但他爹是沈殿臣,这就够了。”
薛闲亭啧声:“你想拿捏沈殿臣,靠沈明仁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