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皇此意,便是要株其九族了。
然而顾锦和背后并无家世,只成家立府,有了一妻,如今妻儿腹中有一子罢了。
萧容玄本想着孤妇寡儿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有为苏翎求情之意,却不想皇帝态度这样坚决果断,竟是一丝希望都不愿意多给的意思。
“父皇,苏翎只是一介女子……”萧容玄微皱眉,犹豫开口道。
“女子如何?”皇帝却骤然抬起眼看向他,眸色之中带着几分凌厉。
萧容玄沉默。
大殿之中寂静。
皇帝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咳了几声后幽然开口道,“容玄,你日后是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人,不可有妇人之仁。若是事事皆存有仁心,定会后患无穷。”
他眸光很冷,定定地看向萧容玄。
若说起苏翎那个孩子,古灵精怪心思活络,又是个聪明至极的丫头,他亦是对其有几分喜欢的。
但顾锦和如今既同那东垣国君沾上了关联,亦有为昭族女帝之子的重大嫌疑,那便绝对不能再留给他和他身边亲信之人一丝活路。
怪只怪他当初处理秦寻之事,太过相信于他以至于蒙蔽了双眼,若按柳尧所言,当初便一绝后患,定不会有今日这般的烦心。
萧容玄看着皇帝,微有几分恍然。
他仍记得当初柳尧一心疑顾锦和时,父皇保他无辜而说出的那些话。
眼下却又这般决绝,甚至要置他家人妻子于死地,全无半分往日情面。
或许这便是父皇想要交给他的君王心术。
若要担国,必要在一些事上狠心,以保全地位稳固。
“容玄,你很像朕,但你还甚年轻,还有很多事需要历练,你要明白,除人必定要斩草除根,若是旁人有碍于你,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父皇,儿臣斗胆相问,顾大人到底还有过什么过错?”萧容玄似乎是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
纵使知晓父皇偏袒于母妃,他也难信父皇如今是为了母妃在讨公道而至顾锦和于此死地。
皇帝似乎沉默了一瞬,眼眸之中游走过晦暗的冷意,抬起头须臾,道,“你不懂朕为何对他如此狠心,但朕告诉你,就凭他擅作主张枉顾圣旨这一条,朕便可以治他诛九族的罪。”
“这也是朕想要告诉你的,这天下是我们萧家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皇帝忽然握上萧容玄的手,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似乎是想要他牢牢将这些话都铭记于心,“你要记住,无论对方是忠臣还是良将,亦无论他是怎样一个天下皆承认的好人,他都不能够违背君主的意愿擅作主张,只要他违背了君主的意志,便是以下犯上,便是在挑战帝王的威严。”
“我们南昭的王朝,不容任何人侵犯。若是有人敢欺你瞒你,他的唯一下场,便是死亡。臣服意志之中不应该有自己的情绪宣泄带入,也不应该有一切超出自己身份所做的决策,任何人都不应该有这个特权。你未来是要继承南昭的人,咳……朕今日同你说的这些话,你皆要牢牢记在心上。”皇帝声音很慢,一字一句开口说道。
萧容玄定定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在对上父皇的视线时,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凉意自心底蔓延开来,一点点将他吞噬。
他本以为自己狠戾无情又冷漠,却不想父皇远比他所作所为更要让人心中生寒。
然而若这是身为储君的代价,那他也必须要应下。
“是,儿臣明白。”萧容玄缓缓开口。
皇帝见他应了,眸色终于松下来几分,半晌后才轻描淡写地开口道,“顾府的所有人,都不必留了,此事便交由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