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将那被锁得牢牢的门骤然推开,蹲下身来,借着月色看泥土上凝结的脚印。
六寸四。
是她的尺寸。
压下心口焦灼泛滥的情绪,他沿着那鞋印行着,一直看到在一处脚印深了几分。
她似乎是踮了踮脚。
她踮脚伸手需要够到的位置……顾昭骤然抬眸,瞧见上方有一方手帕,在枯枝上挂着。
因为在林间藏着,所以掩了人的耳目,倒没被旁人发觉。
他伸手将那帕子摘下来。
帕子上是她用血写的三个字。
“长公主。”
顾昭的手骤然收紧,几乎是没犹豫,他牵过身侧的马便欺身而上。
苏靖易愣了一愣,连声道,“我同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你留在这里,继续做出寻她下落的样子,还有苏府的其他人,今夜都不能出府。”男子在马上,声音很冷。
“什么意思?”看着他染上血腥的眼眸,苏靖易怔了怔。
“别问了别问了,让他去吧。”秦寻拦住他道。
“他要一个人去长公主府?那我现在还能做什么?”苏靖易回过头问道。
秦寻目光很深,看着男子背影道,“说你今夜没见过他。”
……
公主府的阶梯地下,建着一座隐秘的水牢。
饶是成家立了府,萧云乔闲来无事时依旧喜欢变着法折磨着人来取乐。
她走到水牢之中,看着半身都浸泡水里的女子发髻散乱的模样,唇角勾起极为讥诮的满意笑意。
这水牢一刻钟没顶一次,折磨人的力道,可比好些酷刑都要有用。
嘱咐人将她拎出来,看见了她身上渗出血的伤口,那是水牢带刺的幕帘留下的。
萧云乔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前,笑了一笑。
“苏翎,从前你与我为敌的那些时日——”她上前捻住她的下颌,问,“有没有想过有今日?”
早秋的水已经有了沁骨的寒凉,苏翎全身都冷得发抖,在萧云乔不易察觉的视角里捂住了小腹。
“难受吗?”萧云乔笑问,“苏翎,你求求我。你求求我,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苏翎对上她那蕴着恶毒的目光,忽然笑了,轻声道,“我求你,殿下。”
萧云乔微怔,看惯了眼前女子或凌厉或张狂的模样,一直以为骨气在她身上比命都重要。
她倒是没想到,她这一次真的会求她。
“苏翎,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萧云乔轻扬起下颌,淡淡吐出几个字。
苏翎寡淡地看了她一眼,跪下来。
又重复了一遍,“我求你,殿下。”
萧云乔注视着她,良久才嗤笑一声道,“苏翎,你知道本宫最厌恶你什么?本宫最厌恶的,就是你哪怕时到今日,跪在我面前求我,眼里却还是明明白白写着对本宫的讥讽。可惜本宫看见你挺直的脊背,本宫就像弯折它,看见你眼里的骄傲,本宫就想摧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