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气色很好,人如兰芝玉树,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雅丽。
他一看见众人就笑了。
“二哥,音音。”
反倒是大哥,被他无视了。
大哥裴春耕站在一旁,一派深沉,一脸威严,他稳重自持,单看那张不苟言笑的英俊面容,也难以窥探他此刻心情。
二哥裴夏耘一步上前:“四冬……”
轻轻的唤了一声,眼角染上一抹红,却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唇角,像是在笑。
“我们来送你。”
裴冬藏安慰道:“我昨晚过得很好,几乎一夜到天明。”
掩去了昨日被收押之后,牢房有人没事儿找事儿,有人鼾声大作,以及潮湿阴暗又散发恶臭的肮脏环境。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尽可能地展示自己舒适无忧的一面。
裴夏耘凝睇他,抿了抿唇,才又强颜欢笑。
宴二爷轻巧道:“走吧!因着音姐儿要来送行,周大人特批了一辆马车,你们倒是运气好,沾了音姐儿的光。”
要不然,顶多也就只能乘坐牛车,再不然就是一路步行。
马车空间不算大,坐一个人绰绰有余,坐两个人不算宽敞,而若是三个人,便显得狭窄逼仄的小空间很是拥挤。
韶音坐在正中,二哥四哥分坐她左右两手边,大哥裴春耕没进马车,而是从衙役手中接过赶车用的鞭子。
他乘上来,攥紧了缰绳,充当此行的车夫。
宴二爷领着几名衙役,骑马护送。
队伍开拔时,天色还是鱼肚白,日头尚未亮起来。
马车内,韶音闭目养神,二哥抿着嘴一言不发,作为事件中心的四哥裴冬藏淡然雅丽,然而不论三人作态如何,这气氛到底还是沉闷些的。
等行至途中,裴冬藏倏地想起一件事:“音音。”
“嗯?”
韶音睁开眼。
裴冬藏蹙眉道:“我看吴洪兰贼心不死。昨日结案时,她心有不忿,你当心一些。”
言外之意,等他一走,吴洪兰没准会把气洒在韶音身上。
韶音弯唇道:“四哥让我当心,难不成是以为,此前那些事,在你被判二十年苦役后,就能一笔勾销?”
“四哥以为,我当真就这么算了,不会再计较?”
裴冬藏怔了怔。
韶音唇畔依旧笑意柔柔,但目中好似有一抹冷华。
“四哥对我还是不太了解,我与你,本质上,根本不同。”
她双手环胸,往后靠了靠,这马车很稳。
外头赶车的裴大哥缄默寡言,却也在注意马车里的动静。
韶音像是在自语:“欲使人灭亡,先使人疯狂。我这人护短,你是我哥哥,我得护着你。”
她清凌凌的眸子抬起来,凝视裴冬藏。
“我裴家人,没人能欺辱。一家人,便是同气连枝,便是盘根错节,便是打断了骨头,也还连着筋。”
“吴洪兰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而我这人,心胸狭隘,有仇必报!”
韶音想,她穿来这里好几天了,四哥其实还满不错的。
比如在家时,一日三餐几乎全由四哥打理,她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