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里我瞧见的聪明人不多,有个叫天生的人应该是其中一个。他从不多说一句话,沉默,有自己的心思,这很好,我和他是一类人,我看出来了。他心里有不服气的劲儿。瞧谁都不顺眼。
聪明人和聪明人是聊得来的。
天生见我时话还多些,他总问我,什么样的集体主义是对的,什么样的是错的。我知道他这是在麻痹监视者们的神经,他们总有各种隐藏的监控手段让每个人都活在笼子里,联邦是那么做的,民联体当然也会这么做,多简单!于是我便装模作样地为他读人民派的理论书,幸亏我是一个很敬业的演员,否则光要记得那些书名都十分麻烦的。
天生是个漂亮的男人,假如在联邦的一些军队里,他绝对会被某个长官讨去当作相好。只是在这里都是伪君子和真蠢人,大家见到天生,还假惺惺地称呼同志。
我们该学会明哲保身。假如你听懂我的暗示,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
东线告急,新六战团该上阵了,果真是炮灰,分明还是一些新兵就要被拉去战场。对手是没有感觉不怕死的义体,而黑旗军的机甲包着的是真人。这就是受制于人的悲哀。
死在战场不失英杰之义勇。
如我这样的,宁愿不要这义勇吧。
……
第一天就有重大伤亡,小组减员一半。
我该找个机会逃走的。
他们还愿意唱歌赴死。
不失义勇。
只是愚蠢。
……
蠢人,蠢人的血也是蠢的,不论如何也洗不干净。兴许我的后半辈子就要留下这血的印记。
不必替我挡枪。
……
天生找我聊天。他是有一些心里话要说。我想我们该达成一致地逃跑了。
“我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他这样说,出乎我的意料,“人是平等而自由的。我要为这份平等而战。因为世界上实在有太多生而不平等的现象了。没有不平等的世界,我们要亲手创造。”
原来你也是个蠢人。
……
天生走在我面前。
一颗子弹带走了他。
这个隐藏地很好的蠢人总算彻底闭了嘴。
他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我也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哪怕这个道理很蠢。
不必逃了。无处可逃。于其向我的聪明才智投降,不如当一回蠢人。
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溅满许多蠢人的血。
……
你为何而战?
有人为理想,有人为口号,有人为战争。
我没有理想,不相信口号,讨厌战争。
但我想以血还血。
资本主义的寡头们,联邦帝国主义的匪徒们,脑满肠肥,把我亲爱的,蠢笨的,可爱的,忠诚的,赤诚的战友们的血,通通给我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