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中有人说:“果毅,他们十几人大多都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因此才没有来报道参加操练!”
苏扬有些不太相信,“揭不开锅了?朝廷早有规定,男子二十就授田一倾,其中二十亩是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一般情况下怎么可能揭不开锅?况且遇到战事,尔等还要自备粮草、兵器弓箭、牲口和其他工具,若是揭不开锅,从哪儿弄这些东西,还怎么打仗?”
其中一个受刑负伤的兵士趴在床上叹息着说:“田没了,都没了!”
“田呢?”
受伤兵士道:“早就卖了,前年打仗,正是青黄不接时,家中缺钱,征召令下来,某又不能不去,只能卖了永业田备齐了家伙和粮草!”
“你只是卖了永业田,不是还有口分田吗?口分田是不能随便卖卖的,不要欺我不懂!”
兵士回答:“是,口分田不能随意卖卖,但若是从狭乡迁徙到宽乡就必须卖口分田,去年俺倒了霉,与一官家子弟发生了争斗吃了官司,为了恕罪只能把口分田卖了迁出来,以钱恕了罪!”
所谓狭乡,就是居住人口密集的地方,宽乡就是居住人口稀疏的地方。
苏扬想了想,问道:“你家的田地是不是都是上等良田?”
“没错!”
接着苏扬又去其他营房问了其他九个受军法处置的兵士,十二个人当中就有八个是因为家中没有了田地,没有收入,却还要服兵役,因为要谋生,家中又没有余粮,所以无法来报道参加操练。
“难怪到了玄宗中后期,各折冲府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壮丁们没有了田地,还跟你服个鬼的兵役哦,尼玛的朝廷不给好处,谁替你卖命?”
苏扬想象得到,那些兵士卖田有大部分原因是形势所逼,有些是因为灾祸,不得不卖田;有些是因为亲人去世而家中无钱下葬,不得不卖田;还有一些就是地主豪强和官府勾结了暗中谋夺某些人家中的上等良田,而且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普遍,这就是土地兼并。
“知运,你去找伙夫长孙德操,让他用我们的米粮给这十二个受军法的兵士每人做一碗面片汤!”
郭知运道:“兄长,我等并未带多少米粮来,军府分给我们的米粮也不多,而且这些人没有带口粮,您可以管他们一顿,总不能一直管着他们的吃喝吧?”
苏扬摆摆手:“暂时不要考虑这么多,其他兵士的口粮本身就吃不饱了,如果还要分给他们,会让更多人都吃不饱,你去把我们带来的米粮送去伙房处,找孙德操换成粗粮,从明天起咱们跟兵士们一样吃粗粮,每到吃饭时,你给他们十二个人各领一份送过来,明白吗?”
郭知运只好抱拳答应:“诺!”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扬早早就起床了,自己在院子里习武半个时辰,收拾干净之后准备去校场参加操练。
郭知运走过来抱拳:“兄长,这都辰时了,校场上竟然还没有半点动静,兵士们都在营房里呼呼大睡,都尉孟建威、左果毅呼延子墨、别将丘斯文、长史南宫晖和兵曹参军许广孙等人一个都不见人影,校场上也是静悄悄的!”
苏扬听了这话感觉很荒唐,堂堂一个军营,到日上三竿了竟然不见武官们出来组织兵士们操练,这他吗还是军营吗?
“怎会如此?”
郭知运道:“某找伙夫们和站岗的兵士打听过了,各折冲府大多都是如此,并未有具体的操练章程,朝廷只规定了平常时间习射,冬天农闲时唱大角歌,要前往卫府番上之前要考教兵士们的技艺,择优选派去京城番上!”
苏扬深吸一口气,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被派往京城番上的府兵们军事素质要较高一些,但也有限,被留下来的军事素质都不怎么行,不过如果有战事发生,在兵马集中之后,一般情况下,领兵将军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操练,但如果战事紧急,被抽调的府兵们甚至都没有集中强化训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