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辉前倨后恭,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陪着笑说道:“我真不知道,我的章是放在签押房里,侍从是可以拿到的,不过都是有规矩的,什么地方该盖什么地方不该盖。因为这个属于签押房的章,好多人都能碰到,也许有人偷偷拿去盖了吧。”
其他人一见倪辉刚才暴跳如雷,还出言不逊,结果到水帘洞口转了一圈回来,马上换了个人似的。阿谀奉承,态度谦恭得不要不要的,不禁都有些愣了。
秋无痕又说道:“那你告诉我,之前你跟死者金鹏最后一次见到他,把事情经过说了,说的详细点。”
倪辉顿了顿,像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记得那一日茅杰跑来跟我说,他有一朋友在京城做药材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准备到南方来进一批药材。而且他又是酷爱书法,家中有不少墙体,听说咱们这一代虽然地处偏远,但是有一座碑帖山有不少碑帖,他还说准备去那游玩,到了温江想结识几位本地的书法大家,所以问问有没有兴趣见个面,一起吃个饭。”
“而且只要我答应,就可以得十两银子,我想着光吃一顿饭都能得十两银子,出手可真够阔绰的。如果只是普通的饭局,请我吃饭我是绝对没兴趣的,毕竟清流之官,还是爱惜羽毛,不想跟这些贪图蝇头小利的人在一起,不过人家掏钱,那就另当别论了,我就答应了。”
一旁的朱祁见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的如此直白,不由皱了皱眉。扭头望向茅杰,茅杰颇有几分尴尬,说道:“朱掌柜,我不这么说他们不会来的。当然这钱我来出,不让你掏的。”
朱祁嗯了一声,没说话。倪辉这才恍然大悟,指着茅杰说道:“原来你编的谎话,人家根本没有掏钱。”
“是呀,朱掌柜也是风雅之人,虽然是经商的,他觉得如果只是看着钱的份上才凑在一起,那有什么意思,所以他是不会掏钱的,不过我也知道几位大人都很忙,如果不掏钱估计是抽不出时间来参加这样的聚会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与朱掌柜的名义承诺各位来参加宴会,并且一起到碑帖山来的话,就给大家十两至三十两不等的酬谢。也不敢说是酬谢,因为耽误了大家功夫,总的意思这都是我个人的想法,当然是会兑现的,回去之后就给各位奉上,是我自己掏的。”
倪辉望向秋无痕,脸色马上又变得谦恭起来,接着说道:“后来我就去参加了,酒宴上见到了他们几位也都来了,我现在知道了,原来都是像我一样为了钱来的。不过平时我们也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谈论书法,所以大家都还以为只是为了书法的共同爱好,而且在酒宴上见到这位朱掌柜,谈吐风雅,完全不像那些做生意的那么俗套,于是便也都愿意与他交往。更何况他出手大方,又是山珍海味的招待,自然都愿意跟他做朋友。”
秋无痕见他扯远了,便不耐地问他:“那金鹏也是,参加了你们的宴会吗?”
“是的,他也参加了宴会。在酒桌子上,朱掌柜就提到了要到碑帖山来,我已经跟茅杰说了,答应了他的要求,当下表态愿意一起来。他们几个也都答应了,只有金鹏不肯,金鹏说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就不凑这个趣了,不过改天有机会一定会参加的。朱掌柜听了,便也没说什么。”
“茅杰就让我私下跟金鹏说说,金鹏书法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能参加会更加圆满。而且他好歹是正五品官员,都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事实上我也挺想他参加的,但我可没这个脸面去要求他。正好有一个案子是涉及到我们布政司的,需要布政司配合调查,我这段时间又是因为这个案子时常跟他在一起,提供一些案子的信息,所以还谈得上话。所以私下里又跟他说了,他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不过我听得出来,他是嫌钱少,我当时并不知道茅杰答应给他多少钱,但是我跟他说这位朱掌柜既然出手这么阔绰,只要是这碑帖山看到了真的书法,并且很满意的话,兴许一高兴,又会大把撒钱。再者说了,正好放假,咱们就当是出去游玩,他在一起有人出钱,免费旅游一趟也是不错的,他这才答应了。于是第二天我们就一起出发来到了超然镇。”
秋无痕问他:“这么说来,你们当时那里是六个人?”
秋无痕目光扫向了其他人,其他人都一起点头,表示赞同倪辉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