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上一箱子好酒,吕冬离开老街,转到集街上,到大伯家刚进门,就听到堂屋里传来大伯和大伯母的争吵声。
长辈吵架,晚辈当然不适合掺合进去。
正好,看到大嫂方燕在饭屋里收拾青菜,过去问道:“咋了?”
方燕放下手里的芹菜,轻声说道:“老二的事。”
吕冬知道老二指的是吕夏,不禁竖起耳朵听了会。
“大过年的,都不能回家,这叫啥事!”大伯母李敏的声音有点大:“两年了,吕夏两年都没回来过一次,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没这个儿子!”
大伯吕建国声音倒是不大:“去了部队,那就是部队上的人,要有组织有纪律,能随随便便回来?”
大伯母带着哭腔:“我不管!我不管这些!我就要儿子过年能回来。”
当娘的,两年没见着儿子,大过年的难免想的厉害:“你说说你,非让孩子去当兵,当兵,当兵,当兵,当到最后,儿子都不是咱的了!别人的儿子是儿子,咱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为啥非得选这么条路!家,家不能回!电话,电话不能随便打!”
大伯沉默下来。
“叫吕夏转业!转业回来,哪怕像老大这样,当个整天忙的腚朝天的警察,我也认了!”大伯母带着几分哀求:“再这么下去,这个儿子就是国家的了。”
大伯说道:“他早就是国家的了!咱家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也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能当得,吕夏就能当得!98年抗洪,那么多人倒在大堤上,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不都冲在第一线?”
大伯母哭了起来:“你咋就这么狠心!你参军不够,当年非要让建军去参军!老的去了不够,又让俩儿子去,咱们欠谁该谁的!咱家已经有一个倒在南疆战场上,还要非得再倒第二个?”
“你……”大伯声音终究轻了几分:“你就不想想,当年王连仲的人杀到咱们村,是谁救了全村老老少少,包括你爹你爷和我爹我爷!”
大伯母不说话了,只剩下小声抽噎。
饭屋里,方燕小声问道:“王连仲是谁?”
吕冬简单说道:“青照的大土匪头子,无恶不作,解放后在泉南被处决了。”
堂屋里安静了下来,争吵似乎结束了。
方燕低声叹口气:“都不容易。”
吕冬想到父亲,说道:“有国才有家。”
又等了一会,吕冬才搬着酒进了堂屋,吕建国和李敏两口子,一人坐在一把大椅子上,除了不说话,看不出之前吵过。
“大伯,大娘。”吕冬打招呼。
李敏站起来:“我去弄菜去,冬子,你把桌子椅子摆摆,你大哥今天值班,得回来到五点多。”
吕冬应一声:“晓得。”
吕建国站起身,说道:“我去趟建筑公司,看看帐结的咋样了。”
建筑公司的连环帐,一般都拖到年底,村里这边腊月二十七八才要来帐,给下面的承包商和工人结清钱,难免拖到大年三十。
这是行业常态,做这一行上上下下都习惯了。
吕冬能看得出来,吕建国情绪也不高。
能发下钱来的,还算是好的,有些一拖拖上两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