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货箱的汽车,从吕家村南头开出来,沿着南北大路,呼啸向南开去,车体上喷涂的“吕家绝味熟食”的字样,分外的醒目。
这条路两边的人,早已熟悉,知道这是吕家村村办工厂出去送货的车。
车子经过刘湾村路口,地里起葱的人纷纷转头看。
“吕家村这几辆车,一天少说跑三四趟。”有人好奇的问:“你们说那厂子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另一个年纪大的接话:“具体能挣多少钱不知道,我闺女嫁到吕家村,就在加工厂里上班,一个月杂七杂八的算下来,能挣800多。”
这块葱的主家是个中年人,不相信:“就你闺女?一个女的?每月能挣八百多?”
年纪大的不乐意了:“平子,咱村嫁到吕家村的闺女,不止我家玲子一个,你挨着问问,但凡在吕家村办厂上班的,谁不是一个月挣八百多?挣不上,那是偷懒耍滑,叫人扣工资了。”
平子看看今年种的三亩葱,哪怕价格很好,它就突然不香了!
刘湾嫁到吕家村的小媳妇,在吕家村的厂里一个月混八百多块工资,一年下来多少?
自个种葱忙活这一年,能挣多少?
开春撒种子养葱苗,等过完麦葱苗长大,从地里起出来,重新换一块地栽下去,然后三天两头忙地里的葱活,施肥大药外加培土,一直忙到过完秋,十月下旬开始起。
中间少说七八个月。
今年葱价格好,一亩地能卖上差不多两千,但抛去肥料、药水、水电和机械等费用,一亩地也就能挣个七八百块钱。
四十岁的壮劳力,忙活这么长时间,还不如吕家村办厂里的一个小媳妇!
平子一阵憋屈,难免心理失衡,正好又有一辆吕家村的厢货车过去,看着远去的车屁股,眼里有羡慕,也有嫉妒。
年纪大的那个说道:“吕家村这是要发达了,我听闺女说,吕家村今春里维修河堤,愣是没收一分钱,全村里出的钱。”
旁边一个年轻的冷哼两声,说道:“他们有钱了,又不给咱们分。”
“话不能这么说。”有个人抽着烟从南边地头上过来:“吕家村有钱,就能修好青照河河堤,再发大水,也淹不了咱们刘湾。”
年轻的撇撇嘴,不是很服气,打招呼:“泉哥。”
平子提醒道:“梁子,叫书记!”
刘明泉看一眼,没说话,朝地另一头走去。
梁子又说道:“咱们挨着吕家村,是不是也想点发财的门路?”
这话说到很多人的心里。
“行啊!”年纪大的接话道:“梁子,要不你带头,咱们也办个厂子?”
“我不行。”梁子连忙摆手,他压根就不是这意思。
刘明泉是村里的头,刘湾又不大,大部分人都了解,回过头来,说道:“梁子,别他酿的想些有的没的,吕家村那帮人不好惹,两边还那么多亲戚,别乱作。”
梁子应一声,没说话,拿起跟草绳去捆葱。
刘明泉蹲在地头上,扔掉烟头看看巴掌高的麦苗子,又抬头朝北看,吕家村清晰可见。
平子从后面过来:“书记,咱能不能也办厂?”
刘明泉说道:“原本咱村还有建筑队,拉不到活人都散了,就刘湾这人心,能干啥?村里除了那点提留款,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