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入座,照例上酒上菜,不管客人什么时辰登门,都是以酒菜招待,所以在大唐的大户人家里,有时候大清早都能听到府邸里传来阵阵丝竹钟乐声,那绝对不是主人嗨了一通宵,而是大早上来了客人,主人以酒菜和歌舞伎招待。
顾青府上只有酒菜,没有歌舞伎,杨国忠饮了两盏酒后便觉得有点寡淡。
“顾贤弟正是年少风流之时,为何府上竟无歌舞伎娱人?”杨国忠一双不正经的眼睛左右环视,没见到貌美如花的歌舞伎,最后迫不得已将邪恶的眼神放在庭院内打扫卫生的两个丑丫鬟身上,看了一会儿便果断收回目光,并且不停地眨眼睛,可能眼睛被辣到了。
顾青叹道:“家境贫寒,无力买歌舞伎娱己,实在对不住杨兄,杨兄若不嫌弃,不如愚弟亲自为杨兄舞一段儿?”
杨国忠一惊,急忙干笑道:“不必不必,愚兄岂是附庸风雅之人,只是想听个声响罢了……”
顾青再次热情自荐:“愚弟的歌喉也是颇为动人的,杨兄若不嫌弃……”
“不必!哈哈,饮酒饮酒,来,饮胜!”
顾青黯然一叹,你果然还是嫌弃了……
杨国忠当然嫌弃,顾青那张不高兴的脸若配上撩人的舞姿,骚不骚姑且不说,画面太违和不敢想。
害怕顾青再次没皮没脸的自荐,杨国忠赶紧转移话题。
“这次愚兄能将朝堂监察权拿捏在手,全靠贤弟倾力相助,愚兄感激不尽,往后贤弟若需帮忙,尽可对愚兄直言,愚兄一定赴汤蹈火……”
顾青笑着道谢,心里却将杨国忠的这句话当作放屁。
杨国忠是个什么货色顾青很清楚,大家只是暂时狼狈为奸合作几次,维持表面的塑料兄弟情便好,就不必走心了。
然而杨国忠这次的许诺显然是走心了,主动提起了话题。
“我见贤弟如今还只是六品长史,若贤弟有意,愚兄可为贤弟奔走一番,将贤弟的官职升一升,不知贤弟意下如何?贤弟看上了哪个官职尽管说,四品以下的官职问题不大。”
顾青微笑道:“真的不必了,愚弟当长史足够,暂时没有升官的念头。”
这句拒绝的话顾青也是走了心的。不是不想升官,顾青只是不想通过杨国忠升官。来长安后顾青一直在静静观察朝局,他发现李隆基是个制衡的高手,将帝王平衡术运用得淋漓尽致,朝中东宫,李林甫,杨国忠以及一些中立逍遥派等势力此消彼长,全是李隆基手中的棋子。
涉及朝堂派系,顾青不敢贸然跟任何一派走得太近,保持如今不群不党的姿态才符合顾青的利益,同时也不会令李隆基对他心生不满。
杨国忠对顾青的回答颇为意外。
实在是个看不透的少年郎,朝中年纪胡子一大把的老家伙都削尖了脑袋往上钻,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升官的诱惑,偏偏顾青却气定神闲地拒绝了,少年郎不正是气盛张扬的年纪吗?为何顾青却表现得像只修炼多年的老狐狸,淡定得令人不可思议。
“贤弟果真不愿升官?”杨国忠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出顾青的真实想法。
顾青笑道:“真的不必了,而且愚弟说句难听的话,如今虽说李相的相权被削弱了不少,但杨兄莫忘了,吏部如今可还抓在李相手中呢,朝中官员调任擢免还是需要李相点头的,杨兄帮愚弟奔走恐怕成效不大。”
提起李林甫,杨国忠便咬牙切齿,冷冷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贼也不知何时断气,平白挡了你我兄弟的路。”
看着顾青,杨国忠期待地道:“贤弟主意多,谋略无双,不如帮愚兄想想法子,索性弄死他算了。”
顾青露出奸恶的嘴脸,阴沉地道:“我有一计,如今李相正患大病,长安城皆有传闻,说李相命不久矣,咱们不如买通他府上煎药喂药之人,在其药里下点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每次下药的分量轻微,久服之下,能加快李相乘鹤西去位列仙班的速度……”
杨国忠倒吸一口凉皮,这少年……好狠毒的心思!
于是杨国忠立马暗暗做了个决定,回家后好好排查一下自家的后院厨房,并且府里增加一个编制,专门用来试毒,以后他吃的每一道菜都必须先试毒再入嘴。
“此计……有点冒险吧?”杨国忠忐忑地道:“若然事发,恐怕你我兄弟会身陷其中,不如还是顺其自然,反正那老贼也活不长久了,不争这几日迟早。”
顾青无所谓地道:“既然杨兄不愿,那便当愚弟没说。我只负责出主意,采不采纳是杨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