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二叔公赐教。”
张九章看了他一眼,似乎对顾青提这个问题感到奇怪,但还是道:“另有一法,便是‘举孝廉’,始于汉朝,后来几兴几废,到隋朝时又兴,我朝在高宗先帝之后,各地仍有举孝廉的名额,但如今科考已兴,举孝廉者越来越少了。”
顾青知道举孝廉,说来是一种举荐当官的方式,汉朝时没有科考,当官的皆是当地门阀宗族子弟,三国以后还有寒门子弟,没有科考的话,要当官必须有个名目,那便是“孝廉”的名头,说你孝廉你便是孝廉了,你就可以当官了。
始自汉武帝时期的察举制,举孝廉便是察举制的其中一种方式,公平吗?当然不公平,里面的水分和弹性太大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是行之千年的入仕方式,从古至今哪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我朝也有举孝廉吗?”顾青再次问道。
张九章道:“当然有,但大多是每州才有一个名额,自高宗先帝推行科考以后,朝廷对举孝廉之成法已控制得越来越紧,这些年甚少有听说因举孝廉而入仕者了。”
李光弼笑道:“眼前正有一个例子,你的三叔公,九章叔的亲弟弟张九皋,便是举孝廉而入仕的,最初被举为南海郡司户参军,后来明经及第,升为赣县令,如今已官至广州刺史,授银青光禄大夫。”
顾青恍然,眼神里跃跃欲试的样子。
张九章看了他一眼,道:“你已是录事参军,又简在帝心,没必要再经历科考了,只要不出大错,好生处置与陛下和贵妃娘娘的关系,再加上老夫等这些故人的推波助澜,过不了几年会升官的。”
顾青摇头:“晚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有一位同乡好友,自小一起长大,他有造福一方的志向,晚辈想帮帮他。”
张九章笑道:“说难也不难,若你的同乡能经蜀州刺史的举荐,刺史府和当地县令发动一些豪族世家上一道万民表,递到剑南道节度使府,事成的几率不小。”
顾青试探着道:“若晚辈认识剑南道节度使,与他的关系……还不错,是不是更有希望举孝廉?”
张九章一愣,失笑道:“差点忘了你是因贡瓷而起家,据说剑南道节度使鲜于仲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平定南诏一战你又为鲜于仲通立了功,免了鲜于仲通一场大麻烦,按说他欠你的人情,区区举孝廉的小事,应该不难。”
顾青的眼神跃跃欲试,愈发觉得举孝廉是个好法子,运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能让宋根生当个县尉或县丞什么的。
县令是不敢想了,有点难,就算勉强运作上去了,恐怕也会给鲜于仲通和宋根生带来非议。
顾青于是决定等下回去便给鲜于仲通写封信,人情这东西无论谁欠谁,还是尽快还了比较好,鲜于仲通不可能一辈子当节度使,趁他在位赶紧把宋根生送上天。
前堂内,张九章举杯正要与大家同饮,忽然听到堂后屏风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众人愕然望去,然后发现那扇山水屏风一阵剧烈抖动,最后一声女子的惊呼,屏风笔直地轰然倒地,屏风上狼狈地趴着一位穿着紫色宫装的少女,一脸惊恐惶急,抬头发现堂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少女眨了眨眼,嘤咛一声,娇滴滴地假装晕过去了。
顾青看得目瞪口呆,好高明的化解尴尬的方法,学到了学到了。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张九章,张九章捋须强装镇定,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深深地出卖了他,显示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可能想杀人。
“见,见笑了,见笑了……”张九章黯然长叹。
李光弼呆怔半晌,忽然噗嗤笑出声,李十二娘也想笑,很厚道地将脸扭到别处。
李光弼大笑道:“多年不见李叔叔,见面便是五体投地式行礼,哈哈,贤侄女倒是客气。”
假装晕过去的少女仍趴在屏风上一动不动,只是脸颊迅速羞红,臊得不行偏偏晕过去的人设不能崩,忍得很辛苦。
张九章叹道:“家门不幸,出此孽障,这位是三弟九皋的长房孙女,张怀锦。”
顾青恍然,也不管那位晕过去的少女看不看得见,仍朝她拱手算是见过礼了。
张九章继续叹道:“此女性情顽劣跳脱,野得很,从小到大闯了不知多少祸,当初老夫还曾想过给顾青做媒,转念一想,顾家夫妻是我张家的恩人,老夫岂能恩将仇报,遂绝了念想……”